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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畔，三人并肩而行，何人走在中间，少年何问与老人钟淮在他两边，很快便到了老宅侧门处。
钟淮思索片刻，看着何人开口道：“要不，我那摊子，就先收起来吧。最近城中不太平，七兄得守在老宅，你身边总要有人跟着。”
何问看了钟淮一眼。
钟淮没有回应，一来在钟淮心中，青山掌门与人做侍卫始终不妥，即使那个人是他父亲；二来何问的实力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何问不该这么弱。
从何问出生，到拜入青山，再到接任掌门，钟淮可以说是看着何问长大，他很清楚何问的修行天赋。
以这样的天赋来说，何问七月破境逍遥，五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沉淀下来，即使比不上一流高手，也不该在赤鬼手中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钟淮至今还记得当年谢周的风采，十九岁入逍遥，二十三岁悟出万剑一，一剑败去七位通玄高手，使得天机阁提前换榜，将他列位无双。何问师从谢周，天赋更高，本应青出于蓝，可惜……
“不用，照旧即可。”
何人停下脚步，打断老人的思绪。
他转过身来，看着老人有些担忧的面容，笑道：“钟叔不用担心，我最近都在家中，不会出去。”
钟淮这才放心，说道：“成，那我就先走了。”
何人点点头。
钟淮扛起道幡，深深地看了何问一眼。
老人最终还是没有询问何问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他暗叹一声，提了提背上的木箱子，转身离去。
如果那些困难连谢周连青山都解决不了，他问了也是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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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
何人与何问并排走来。
院中站着的朱承武和芈松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同时，二人也稍自松了口气，他们毫不怀疑，若是动起手来，老管事加上院外的那些侍卫绝对有把他们留下的实力。
坐在木疙瘩上的老管事提起的心终于落下，在棱上轻轻一磕烟杆，抖掉烟灰，起身说道：“老爷，公子。”
何人看都没看旁边站着的两人，向着老管事微微欠身行礼道：“麻烦七叔了。”
老管事摆摆手，用烟杆指了指主屋。
何人点点头，向着主屋走去。
何问没有跟上，而是震惊地望着笼罩在烟雾当中的朱承武和芈松。他当然认识这两个人，更没少听说两人在清河城的威名，只是两人现在的模样，实在很难和“威风”二字联系到一起。
震惊过后，少年眼中全剩赞叹，毫不吝啬地向老管事伸出大拇指。
老管事嘿嘿一笑，咧嘴道：“咱老七这么些年，旱烟可不是白抽的。”
何问忍不住扑哧一笑，这跟抽烟哪有半钱银子的关系？
听到少年的笑声，朱承武和芈松的神色愈发阴沉，仿佛要滴出水来，他们把目光投向主屋，只希望屋中两位夫人快点出来。
他们一刻都不想在这座老宅多留。
便在这时，何问朝着主屋前的仆人朗声喊道：“把公子我的躺椅搬过来！”
看到父子二人回到宅中，有了主心骨的仆人们面上笑容重现，听到何问的吩咐，乐呵呵地搬着躺椅小跑过来。
何问接过躺椅，照常摆在老管事屁股下的木疙瘩旁边，然后望向眼前的朱承武和芈松笑道：“前辈，能往旁边稍稍错些不？挡住我看烟花了。”
少年的语气很诚恳，就像主人家热情地接待客人。
只不过当落到两位老者耳中，不异于最严重的羞辱。
他们难以再忍，几乎同时将气势散开，围绕他们身前的烟雾顿时被撕开一条裂缝，风劲宛若一把天地利剑朝着何问冲去。
何问眯起眼睛。
老管事摇了摇烟杆子。
风劲骤止，悄然消散于无形之中。
那道裂缝也缓缓合上，烟雾重新将朱承武和芈松笼罩，更厚重了些。
何问嘴角露出轻笑。
老管事依然是那副憨厚样子。
朱承武和芈松大惊失色，这是他们第一次与老管事交锋，然而他们竟然觉察不到这个如乡下农夫一般的管事是如何动作的。
仅仅是摇了摇烟杆？
论阅历，他们比何问更富；论实力，他们入通玄超过二十年。他们相信世间某些人拥有碾压他们的实力，但他们不会像何问那样，相信有人可以在无形中将他们碾压。
在他们看来，能出手于无形，老管事一定是借用了某种足以列入奇兵谱的神器。
是老人手中那个竹制烟杆？
难不成是他屁股底下坐着的木疙瘩？
何问撇撇嘴，嘟囔道：“真是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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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不知院中的动静，信步走到屋中。当看到鲁宁坐在桌旁，而吴夫人和芈夫人尴尬地站在对面的时候，他不禁愣了下，无奈地看向妻子，失声轻笑。
鲁宁站起身，看到何人无碍，眼底担忧散去，吩咐旁边的婢女道：“取几张椅子过来。”
何人与鲁宁坐在桌旁。
鲁宁低声向何人说明前后，言语间不忘笑着夸赞两位姐姐的善解人意，何人安静倾听，旁若无人。
吴夫人和芈夫人陪坐在侧，面上堆着微笑，强自平静。
“天色太晚，我们便不打扰了。”
见鲁宁说完，吴夫人起身含笑开口道。
鲁宁不再阻拦，说道：“也好。”
何人没有提在清水河畔遇到赤鬼一事，更没有问罪，而是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开口道：“劳烦二位除夕夜送礼，明日年初，自有人上门答谢。”
送礼、答谢。
吴夫人和芈夫人的笑容有些僵硬，语气更是极不自然，“都是些薄礼，不用……”
不待她们说完，何人便起身离去。
“城北城南距离不近，此时城中人多喧哗，没了车马，姐姐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鲁宁淡淡说道：“至于熏香法子，明日答谢时，还请两位姐姐一并送与便可。”
吴夫人与芈夫人只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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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卫们在老管事的吩咐下撤去。
拳师们走入武馆；教书先生们继续批改孩童们的作业；胭脂铺子没再开门，两个老板娘真的结伴逛起街来；钟淮走入离清水大街不远的小院，新收的徒儿已经做好了年夜饭。
朱承武和芈松，吴夫人和芈夫人重新走进清水大街。
来时四个人一辆车，走时只剩下四个人。
人群又一次拥挤起来，不少支持何家的年轻人得意地扬起下巴。
谁都没有开口，整条清水大街都有些沉默。
不管过程与结果如何，今夜已然算是过去。
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