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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带点消息。”粱祁回道。
“你说。”何问说道。
“千幻死了。”粱祁轻轻吐出四个字。
“确认？”
何问微愣，他与林朔月两人联合也没能将千幻留下，为此还遗憾了许久，毕竟对手是千幻这种绝顶刺客，一次失败，恐怕以后再难觅得她的行踪。
“确认。”
粱祁点了点头，沉声道：“和平江绘卷者一起死的，相关卷宗已经被唐家找了出来，用不了几天就能还薛集和北松亭的清白。”
“谁动的手？”
何问坐直身子。
“那个道士。”粱祁说。
“颜似卿？”何问道。
“对，曾经的青城首徒颜似卿。”
粱祁略作停顿，隔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他和元遥一样，属于只听令于皇帝陛下的暗卫，用元遥的名字便是给唐琛的信号。”
“果然如此。”何问说道。
“但他这次过来，除了为师弟阮修筠报仇，还帮了道门很大一个忙。”粱祁说道。
“什么忙？”何问皱了皱眉。
“前天下午，他去了青城山。”粱祁道。
何问怔了怔，心想林朔月猜得还挺准，若有所思道：“既然颜似卿归于皇家，那以他的身份，走一趟青城山，怕不止是祭奠先师那么简单？”
粱祁说道：“也许他只是想祭奠先师，但青城或是出于愧疚或是其他原因，同意了与不良人合作，也同意了白玉玄提出的联合。”
何问啧啧感慨。
不得不赞叹青城的魄力。
上次拿出青城剑法，这次更是决定公开传承，日后只要是道门弟子，不管是否归属于青城山，尽可观摩青城的千年道统。
粱祁补充道：“青山也同意了。”
何问：“啥？！”
粱祁敲敲桌子，慢悠悠道：“青山也同意了，你师伯更是直接，甭管属不属于道门，只要是剑修，都可以学青山剑法。”
何问晃了晃脑袋，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消息，不禁联想到走哪都能看到青山剑法的情景，摇头笑道：“好吧，确实是师伯的风格。”
“不过……”粱祁挑了挑眉。
何问道：“不过啥？”
粱祁感慨道：“人们都说青山作为剑修圣地，藏着成千上万套剑法，我一直以为多有虚假，没想真他娘的有上千种剑招啊！”
何问挥挥手：“没啥用。”
粱祁疑惑地看着他：“咋？”
何问解释道：“真到战斗的时候，往往想到哪用到哪，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招都是虚的，十三招基础剑式，也就是平砍平砍再平砍最为实用。”
“有理。”
粱祁琢磨片刻，言归正传道：“前段时间，唐家死了两位执事，大和城的商行也崩溃近半，现在还没有恢复。引路人则去了天府城，但被唐琛拦了下来。”
何问说道：“结果如何？”
粱祁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唐琛回到唐家的时候，身受重伤。”
何问说道：“前天我见过唐前辈，似乎并没有……”
粱祁指了指脑袋，轻声道：“引路人最擅长什么，你比我更清楚。而如果是精神力受创，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恢复，绝大多数暗器也不能使用。”
何问皱了皱眉：“引路人呢？”
粱祁道：“不清楚，没有人见过。”
他顿了顿，看着何问的眼睛正色道：“你听过香火道吗？”
何问瞳孔微缩：“果然。”
粱祁喟然长叹，转而说道：“还有夜幕那位修行化血术的新任黄泉尊者。”
“他叫屠青。”
何问说道：“他吃了唐乙。”
“也吃了死在引路人手里的两位执事。”
粱祁补充了一句，眼底尽是疲惫：“香火道、化血术，借人的血肉祭祀己身，我实在难以想象这样天理难容的功法竟然会存在于这个世界。”
何问道：“天理难容？”
粱祁挑眉：“难道不是吗？”
何问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晃了晃：“成仙才是天理难容，所以才会有天劫。而化血术和香火道，不管如何残忍，终归是条不同的修行路线。”
“凭这也配？”
粱祁隐有怒意。
粱祁是圣贤城走出的书生，读过几十年的圣贤书，信奉和秉持着圣人之道，修身爱民理天地便是这群书生内心的坚持，见到这种拿鲜血铺就的修行路，他有足够的理由生气。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哪有什么天理难容？只是它们于情理不合，我们容不下罢了。”何问平静说道：“所以才需要毁灭。”
粱祁看向窗外：“也许吧。”
他想，为什么有些人坏事做尽，却总是可以活得很久；为什么有些人善良淳朴，却总是多灾多难；为什么那些邪术总是比正规的功法更强……
在他很年轻还在求学的时候，就问过柳玉这个问题。
柳玉只跟他说，君子不求。
为什么不求？
活了几十年，他依然想不明白。
大半年前，他看着那位诸葛氏的青年，问了同样的问题。
那青年笑着说，老天爷不给公道，没事，咱们自己去要，能要多少是多少。（注1）
正是因为这个回答，粱祁才毅然随他经营紫竹林。
“怎么了？”
何问看着沉默中的粱祁，心下好奇：“想什么呢？”
粱祁想了想，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何问沉默许久，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天妒和未来，他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我也在找答案，但我也还没找到答案。”
粱祁笑了笑，和他握拳相撞。
同道者。
那便一起寻找。
“接下来去哪？”粱祁问道。
“先回大和城，如果不出意外，过段时间就会去长安，给人送点东西，顺带回青山看看。”何问想起法显给他的那块山河印和许久不见的李棠溪。
“也好。”
粱祁没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去。
……
……
PS:注1摘自《剑来》，第四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