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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重逢，这场接风晚宴本该有许多事情可以聊，但随着李棠溪说出那句话，气氛就变得有些压抑。
红叶暗叹一声，握住了何问的手。
尽管何问已经不是青山掌门，但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觉得，作为谢周的弟子，何问理应像传言里的道门高人一样，自有逍遥气息隐于衣袂之间。
熟悉何问的人，却不会这么认为。
无论是在青山与长安城，还是在清河城与大和城，那些长辈们对他的评价里，都有共同的一点。
想的太多。
换个说法，就是心思太杂。
何问在青山学了十年剑，但在这十年里，谢周从没有强迫他去读道经，也没有教导他道门五术，而是把他当纯粹的剑客培养。
何问从来都不是一个为道者。
红叶最明白这点。
她也明白这一切的原因。
那是天妒。
时时刻刻有着死亡的阴影遮在头顶，何问用了很多年才学会了如何接受，建立起与天妒相争的信念，但这并不属于看开生死。
相反，对于生死，何问比其他人更加的看不明白。
所以何问怎么都没有想到，欧阳九居然会选择以身祭剑。
他有些不能理解。
或者说不愿意理解。
何问安静片刻，对李棠溪说道：“那把剑最后被谁取走了？”
“查过，但没查到。”
李棠溪有些郁闷，解释道：“我府上这些人，衷心没得说，但如果让他们去查探消息，他们是真的不擅长，至于圣贤城的人脉，我不方便用。”
何问点点头表示理解。
作为定山河的主人，长安城里有太多人关注着这座秦王府，但凡李棠溪有什么动作，都会落在那些人眼里，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不良人怎么说？”何问说道。
李棠溪道：“不良人没有查那把剑。”
何问摇摇头：“不应该。”
李棠溪想了想，迟疑道：“似乎有人将这事压了下去，就连铁炼门的人，也只是收拾了欧阳九的遗物，没有去追查那把剑的下落。”
何问愣了愣。
既然欧阳九以身祭剑，那他一定铸造出了绝世利剑。
何问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怎么不良人与铁炼门双方，都对此不闻不问？
何问皱眉道：“有些古怪。”
李棠溪叹了一声：“我也觉得奇怪，但不用担心，那把剑是欧阳九的毕生心血，在他决定祭剑前，肯定做好了安排，将剑托给了他绝对信任的人。”
何问说道：“但愿吧。”
又是长久的沉默。
夜色越发深沉，天气也变得有些微寒。
酒宴过后，李棠溪问道：“要回去？”
何问嗯了一声：“得回去。”
“你们住哪边？”李棠溪又问。
红叶指了个大概方向，回答道：“朱雀街后街，就在相府后面。”
青山距离长安城不远，而何事与何去都住在长安城，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何问与红叶两人少不得要往长安城走动，为了方便，何家便买下了相府后面的院子。
李棠溪没有挽留，也用不着多做寒暄，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也好，改天去你们那里坐坐。”
“别别别。”
何问摆摆手，说道：“还是少走动的好。”
听起来像是拒人千里，但李棠溪明白他的意思。
何问身后站着何家与青山，还有相府和不良人的支撑，如果李棠溪和他走得太近，这座秦王府怕是又要沾染到不少闲言碎语。
“看情况吧。”
李棠溪笑了笑，将两人送出王府，目送他们缓缓离去。
李棠溪站在大门前，看着周围灰蒙蒙的夜色，心里生出许多烦躁。
他知道，与何问与红叶一同离去的，还有藏在夜色里的其他人。
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掩藏气息。
何问暗叹一声，只来长安半天，他就感觉到了城里的暗涌。
无论是政局还是皇室内部。
临拐弯时，红叶又转头看了秦王府一眼，小脸上多有不喜，皱眉道：“会不会也有人监视咱们？”
何问说道：“不会的，他们不敢。”
红叶有些不理解。
“没有人会在相府周围布眼线。”
何问轻声道：“当然，也没有人会在长安城监视青山弟子，就算是皇帝陛下，都不愿意得罪青山。而圣贤城的话，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红叶叹道：“书生还是脾气好。”
何问说道：“所以他们好欺负。”
两人说的是圣贤城的风格，那些奉行着圣人之道的儒生们，以君子恪守己身，无数年来早给人留下了温和儒雅的印象。
正是出于这些原因，所以李棠溪才不想入局去争执太多。
否则，以他孟超然弟子的身份，站在朝堂里吆喝一声，或者去皇宫里找皇帝诉诉苦，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当然这也就是在朝堂，放在江南民间，尤其是扬州境内，若是有谁敢如此为难圣贤城城主的弟子，民众们发起火来，说不得会把那人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