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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亮起万家灯火。
百姓们听到了那声轰鸣，撑着伞推开家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许多人大声喊着“地龙翻身了，赶紧离家避难”，很快被兵卫们压了下去。
比白天还要吵闹。
小院里，辛词换了身干净衣服。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人的意图。
但他知道，这场双方不着面的雷法对决中，自己是输了的一方，在对方不要命般的禁术前，输得彻彻底底。
他歇息了一会儿，起身向外走去。
长街的尽头，已经没有朱雀门。
多出了一个坑。
深两丈半，长约十四五丈的大坑。
雨水不停地往坑里汇聚，照此情景，用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形成一片湖泊。
周面站着数队带甲侍卫，对着眼前的“湖泊”束手无策。
轰鸣当然传进了皇城里头，但就算皇帝陛下心里有滔天的怒火，也断然不会中止晚宴，只派手下亲卫前来，交待着要查个清清楚楚。
作为御前亲卫，个个都是军中挑出的百战好手，最少也有着三品修为傍身，几个小队的队长，更是二品境界的佼佼者，比起何家的暗卫丝毫不弱，结成兵阵后，就算是遇到一品境，都有围杀的本事。
但本事归本事，他们该去哪里找人？
雷是从天上劈下来的，难道要飞到天上和老天爷斗上一场？
领头的将军站在坑前，盘算着到底是谁会在千秋夜挑衅圣威，他果断派人封住了朱雀门左右两坊，划分成数块区域，一点点地彻查下去。
将军当然知道，这些都是表面功夫。
查不出来的。
朱雀门左右两坊，不知住着多少他惹不起的存在，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没办法下令彻查。
最主要的是，那引雷之人最少也有一品，哪里会留在原地束手就擒？
将军思考良久，心情愈发沉重， 转过身看向旁边的侍卫，沉声道：“你去青山一趟，就说有人在皇城引雷，请擅长雷法的道长下山帮帮忙。”
话音刚落，一个公子哥闯进他的视野。
公子身穿蓝白锦衣，撑着雨伞，大摇大摆地向这边走来，心想这名贵锦衣，穿起来确实要比道袍舒服得多，难怪师弟喜欢。
正是辛词。
将军皱起眉头。
他不认识辛词，以为是附近哪家的少爷，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这个时候来朱雀门凑热闹，跟看皇室的笑话没什么两样，就是欠收拾。
他正准备出声呵斥。
那公子哥倒先欠身一礼，温声说道：“青山辛词，见过将军。”
将军微微一愣：“青山？”
辛词点了点头：“家师方正桓。”
将军自然听过青山律法的大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出自青山掌门一脉，不敢有丝毫托大，回礼道：“在下羽林军左统领王轻峰，见过辛道长。”
辛词问道：“王大将军？”
王轻峰笑道：“家父。”
辛词直截了当道：“王将军不必派人去往青山。”
王轻峰有些不解：“怎么？”
“我和那人斗了一场，没能拦住他。”
辛词没有隐瞒，解释道：“他本来想炸的是花萼楼，没成想拐到了朱雀门，只是那人到底是谁，除非谢师叔亲自过来，其他人都是查不到的。”
辛词环视一圈，继续说道：“他也不在这边，应该在景风门外的崇仁坊或者永兴坊。”
朱雀门在南，景风门在东。
这边不好彻查，那边同样不好查。
王轻峰有些担忧，心想这样一来，岂不成了无头悬案？
该怎么交待啊。
辛词问道：“将军担心什么？”
王轻峰叹了口气：“今天是千秋节，贼人炸毁的是皇城大门，如果任由他逍遥法外，少不得有人拿这个大做文章，辛道长应该知道，最近的麻烦事比较多。”
辛词明白他的意思，如实说道：“将军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轻峰点点头，拱手道了声谢，派人守好朱雀门变成的大坑，自己则带着手下朝景风门赶去。
————
东市，二层阁楼。
当轰鸣响彻长安城的时候，苏曜背起那个木匣，提着包裹在黑布里的临渊枪，和夜色融为一体，朝着崇仁坊中的秦王府奔去。
他已经把王府地图熟记于心。
至于定山河，如果苏曜没有猜错，应该被李棠溪留在了书房。
苏曜沿着计划好的路线，很快来到了秦王府西侧。
巡夜的府卫多得出乎意料。
这不怪苏曜的准备不够，实则是裴伍奉命回府后，将所有在王府任职的弟兄们都喊了过来。
裴伍不认为自己小题大做，他从军十几年，一向以谨慎著称，自家王爷是一品境的高手，直觉到的危险性，怎么都要更重视一些。
裴伍的重视，就成了苏曜的麻烦。
好在除去李棠溪，王府没有第二个一品境，苏曜遮掩自己的气息，计算好府卫巡逻的时间差，有惊无险地摸到李棠溪的书房。
定山河果然挂在墙上。
剑身泛着微光，就像一条沉睡的白龙。
苏曜解下木匣，走到近前。
他深呼吸一口气，揽过了这把至尊剑，迅速放到了木匣里。
木匣关闭，气息全无。
苏曜已经确定，这木匣确实和那位布衣老人说的一样，材质极其特殊，只要将定山河藏到里面，就能够躲过李棠溪的感知。
和吕万象那个剑鞘“知守”多有类似。
直到苏曜离开，王府内都没人发现。
裴伍抓了抓后脑，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周围少了一种令人安静下来的气息，心情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难不成因为那道雷声？
两条街外，布衣老人坐在檐下。
苏曜走到他身前，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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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盛宴依然喧闹。
正在与人陪饮的李棠溪心里一个咯噔，半杯酒水洒在了胸前衣襟，他猛地站起身，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眼神，甚至忘了与首位的父皇拜礼，急急冲出了大殿。
至于明天又会收到多少参本，李棠溪毫不在意。
他心底的那道剑意，忽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