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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问耷拉着眼皮，没说些什么。
“我真当不了教主！”
扑通一声，于九跪倒在了元遥身前，抱着元遥的腿说道：“颜前辈您就别为难我了，这时候跳出来当教主，真心会死人的……”
身为一品高手，大名鼎鼎的邪教长老，竟然给人直接下跪，着实有些不要脸皮了。
可于九才不管这些。
死生亦大矣。
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与之遗。
关于生死，在很多典籍的描述中都是说什么旷达平和，在于九看来都是狗屁，活着这么舒服，谁愿意去死？当然是要尽可能活下去了。
至于在外人评判这一方面，顾己的邪教人往往最不在乎。
元遥说道：“你不想当？”
于九没有急着否定。
谁不想当教主？
大罗教主意味着数不清的财富，平泉城乃至天水郡范围内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用不完的灵丹妙药，对他来说确实是无法抵抗的诱惑。
但这是建立在有命当教主的前提上。
于九认真想了想，说道：“换做以前肯定是想当的，现在真不想。”
元遥说道：“你担心夜幕？”
于九如实说道：“担心。”
元遥抬手指着何问，说道：“只要你答应，青山会派人过来。”
何问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于九盘算了下，依然摇头。
“怎么？”
元遥一挑眉毛。
于九打了个哆嗦，把这位颜姓老人也当作了某座山上的青山长老，赶紧解释道：“老前辈您别误会，我真没有小看青山的意思，就是……”
于九一咬牙，说道：“教里那些人早就投了夜幕了，他们跟极夜和引路人都有联系的，别说我，换了谁都不敢跟他们争。再说了，护城大阵都弄不死极夜，青山不也拿夜幕没办法？您这让我怎么相信青山……”
“除非……”
于九犹豫了下，说道：“除非谢先生能杀了极夜和引路人。”
听到这话，元遥笑了一声，说道：“真是个很好的除非。”
引路人可以算作精神武学始祖般的人物，极夜则是等若半步剑仙的存在，两人的行踪已是天大的隐秘，即便是偶尔露面，也不会出现在谢周停留的地方。
于九也知道自己这句话跟放屁一样，小声问道：“那前辈您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元遥看着他说道：“你就甘心这样把大罗教拱手送给了夜幕？”
“有啥不甘心的？”
于九摸了摸没多少头发的脑袋，理所应当道：“反正它本来就不是我的。”
元遥脚尖一挑，把旁边的包裹拎到自己手里，掂量了几下，说道：“但你本不该逃跑。”
元遥接着打开了包裹。
里面的东西不多。
几件衣服。
几块宝石。
一瓶生血的丹丸。
十几张散碎银票。
两份何家钱庄的存契。
“加起来都不到五千两，丹药也就剩下了这么一瓶。”
元遥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一个修行溶血秘法的邪修，离开了大罗教，哪家愿意收留你？这辈子的修行路就到此为止了？”
于九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融血术和化血术很像，只不过后者是利用别人的鲜血，前者则是提炼自己的鲜血。
所以于九常年备着大量生血的丹药，这是他修行最不可缺少的东西。
失去大罗教的支撑，以及头顶这座赌坊的金钱来源，他的修行可以说就此中断。
“够用了，够用了。”
于九看着自己的包裹，赔着笑道：“怎么说我也是一品，就算没办法前进，也够这辈子快活了。”
元遥挑了挑眉，准备继续劝说。
以于九的修行方向，以大罗教的未来，以财富以权力以名声……
还有很多理由。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在说服这块上，本来就很少人比得过圣贤城走出的书生们。
于九自然不敢嫌他啰嗦。
但这里并不只有他与元遥两个人。
何问听不下去了。
“先生。”
何问拽了下元遥的衣袖，对他说道：“要不让我来吧。”
元遥微微挑眉，后退了半步。
于九仍半跪在地上。
何问也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道：“于前辈，如果你不想当教主，是可以的。”
于九面上一喜，这是可以走了？
不等于九回话，何问伸出右手，向下压了压，继续说道：“但你连忌日都不会有，相信我，没有谁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死的，也没有谁能找到你的尸体。”
何问的声音很温和很随意，就好像在跟卖酒的大娘说把酒囊装得满一点。
于九笑容凝固，僵住了。
他的背脊开始发凉。
这不是错觉，而是那把黑剑确确实实贴在了他的身上。
“你依然可以拒绝，我会去找下一个人。”何问站起身，慢悠悠地说道：“对了，我这把剑，叫做九死，跟于前辈很是适合。”
于九欲哭无泪。
什么叫适合？什么叫依然可以拒绝？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给我，我怎么敢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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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个呼吸，对九死剑下的于九来说仿佛经历了一个夏冬。
于九瘫软在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九死剑已经回到了何问手中，但有一道似乎从地狱里出来的剑意附在他的手腕处，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当然他也不敢试图摆脱。
何问重新退回元遥身后，看着也呆愣住了的元遥说道：“先生，他答应了。”
元遥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是个好方法。
于九说道：“都需要我做什么？”
元遥说道：“去争夺教主，让那些没有投于夜幕的人都支持你。”
于九苦笑道：“前辈，他们哪会支持我？”
元遥想了想，取出一块不良人的令牌丢到于九面前，说道：“告诉他们青山与不良人都会介入，这是对大罗教的清洗，也是一场对夜幕的围猎。”
于九捡起令牌，认出了这是不良人副帅的身份象征，狐疑地看了看元遥，心想现在不只有封不悔一个副帅吗？
“我尽力。”
于九保证说道。
让青山与不良人介入教内的事，换做以前于九肯定是不敢想象，但现在这个阶段，虽说仍是有些困难，却也并非是不可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