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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是心底欲望的显现。
越贴近欲望的梦境就越显得真实，同时也越令人无法自拔。
引路人借用的就是这点，他回到红叶最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把红叶带了出来，向她灌输了自己的意志，并引领她做出现在的选择。
净土的根本也是这一点。
它能无限放大人心底的欲望。
何问没有抵抗，任由这些欲望被放大，形成了一场梦境。
十年一梦即是如此。
引路人手中有无数信徒，也有无数沦陷于梦境里的信徒，还没有谁能从心里的梦境挣脱。
“这对我无用。”
何问睁开双眼，看着红叶说道。
红叶沉默了。
师父是当世最擅长精神武学的人，净土也是当世最强的精神武学，两者都没有之一。
红叶从未想过有人能无视净土。
“为什么？”
红叶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何问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道：“因为那梦里没有你。”
那个世界真的很完美。
天妒的束缚、青山的执着、剑仙的坚持、朋友们的期待、夜幕与域外的纠纷……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答案，而且是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得到了最好的答案。
但这个答案里少了一个人。
一个对他来说必不可少的人。
于是，再好的答案都变成了错的。
一晃十年。
形形色色。
唯梦闲人不梦君。
红叶低下头，躲开了他的眼神。
分明手持煞气最重的魔剑，分明一身的酒味与杀意，他的眼神却如秋水一般清澈。
“对不起。”
何问轻声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
九死剑便化为一道黑光从他手中消失。
————
只一个眨眼。
没有人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似乎刚才起了一阵大风，风中有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山谷里旋转了一圈。
咚、咚、咚。
寂静的山谷里出现几声轻响。
这是雨水滴落的声音。
可惜滴的不是雨，而是血。
议事大殿门前，左妃仍和于九一起坐在椅子里，期待领域境战斗会是何种模样的她有些失望，闹了这么久，怎么感觉就像一场过家家？
她想嘲讽两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了。
左妃捂住了咽喉。
“额……额，额额……”
“怎么跟只结巴的鹅一样。”
于九笑着打趣了一句，轻轻擦去滴落在椅子上的血迹，然后嫌弃地把左妃推开到一边。
只是轻轻一推。
左妃竟被推到了地上。
左妃双手捂着脖子，蜷着身子，不停地抽搐颤抖着，她身上的红衣越来越红，身下的鲜血越来越多，直到渐渐停下了挣扎。
那些二品以上，投了夜幕的长老执事们和她一样，尽数倒在了血泊里。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大罗教众们惊恐的尖叫声，四处逃窜的脚步声，山谷乱成了一团。
“你赢了。”
一片嘈杂中，红叶抬起头，寒声说道。
这确实是她的失误，因为何问在她失神的一瞬间，杀死了大罗教里所有投了夜幕且有价值的长老。
何问没有说话。
红叶最后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犹豫，一袭白裙便从山谷里消失。
于九落在了何问身边。
“多谢公子。”
于九看了看乱糟糟的总坛，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喜意，笑着说道：“公子先移步到偏殿稍等片刻，剩下我来解决就好。”
何问嗯了一声。
于九拿出不良人副帅的令牌，试探性问道：“这块牌子？”
左妃等人死了，诚然，这对大罗教的整理实力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放在于九看来，这叫不破不立，脱离了夜幕控制的大罗教绝对比以往更盛。
但于九很有自知之明。
他只是一颗棋子。
因为曾去过沂山，给何问留下了一些印象，他才会被定为教主的人选。
这由不得于九不心生担忧。
万一何问离开后，自己压不住怎么办？
此时于九拿出令牌，自然就是想先解决了这个问题。
换句话说，他想抱不良人的大腿。
至于这丢不丢颜面，会不会被教中的弟子们看不起，不在于九的考虑范围之内。
“过段时间，会有人找你取。”
何问对他说道。
于九笑得更是开心。
看来稳了。
“那个夜幕圣女，若是公子……”
于九正想说可以帮忙寻找红叶，但圣女两字刚一出口，九死剑就贴在了他的眉间。
于九寒毛倒竖，赶紧识趣地闭嘴，不敢多说一个字，更不敢表露出任何憋屈或怨毒的情绪，连心思都不敢有，尴尬笑着转过了话题。
————
偏殿里。
元遥重新装扮成了颜姓老人的模样，想着何问刚才的最后一剑，分明有几分熟悉的味道，有些不解地说道：“那一剑是谁教的？”
何问说道：“鬼影。”
鬼影是颜似卿离开青城，立誓再也不用青城剑法后，所创出的轻功绝学。
颜似卿只把它传给了林朔月一人。
何问解释道：“当初路过襄樊时，林朔月跟我讲过鬼影的诀窍，颜道长也知道这事。”
“他倒是不藏私。”元遥笑着感叹一句，接着说道：“身法也能是剑法？”
何问点头道：“万法都是剑法。”
这是很久以前谢周就对他说过的话。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这便是一。
元遥能理解这个思路，但他没见过谢周以剑施展术法时的场景，也很难想象这种场景，今天见到何问将颜似卿的绝学融入剑招，属实吓了一跳。
“红叶的事，你有办法没？”
元遥收敛心神问道。
何问摇了摇头。
元遥皱眉追问道：“一点办法都没？”
何问掏出酒囊，想喝酒的时候才想起酒已经喝完了，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准备去兰若寺一趟。”
元遥说道：“也好。”
偏殿里安静下来。
何问让元遥给他匀了一些酒，坐在了窗户旁边，看着外边的夜空。
这处偏殿建在半山腰，风景很好。
可惜明月不及白裙。
元遥看着他的背影，很想上前对他说些什么，最后只归为了一声叹息。
元遥忘了从哪看过一段话：
到底是年轻。
不知道这人世间，本就是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日出了又落。
人聚了又散。
只是，那些消失在生活里的人，总有一天会在你的梦里出现。
她笑靥如花，一如既往。
你满身狼狈，触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