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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琮看着老国主，语气放缓说道：“如果咱们输了呢？”
老国主放在城墙上的手微微用力。
在底层的士卒们眼里，这场征战是天意所致，他们会一路往东，占领中夏的半座山河，怎么可能会输？
但老国主与车琮显然不会这么认为。
他们都是“天意”的缔造者，心里都明白所谓的天意只是一种鼓舞士气的手段，能不能攻破大和城，最终还是要看双方的实力。
对于实力，他们心里也有个预估。
荒域集结了十四国之力，聚集起百万邪修，听起来声势浩荡，堪称恐怖。
问题在于，双方底蕴间的差距太大，在十三州境的铁骑面前，仅凭这些是不够看的，远远不够。
他们的口号是占领半座河山，荒域的高层都清楚，这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好在如今大势已至，有着西北和海域的配合，中夏必须分兵，在大和城的守备力量必然不会太强。
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荒域唯一的机会。
即便如此，他们的最终目标也只是攻破大和城，在益州立住阵脚。
老国主说道：“应该是不会输的。”
他不敢保证。
车琮同样不敢保证。
谁都没有必然的把握。
车琮说道：“万一呢？”
老国主带着狠劲说道：“若真出现了危急情况，那些人就任你指挥。”
得到准许，车琮情绪稍好了些，说道：“我还需要向你借一些人。”
老国主说道：“做什么？”
车琮说道：“深入益州。”
老国主微微挑眉道：“劫粮？”
车琮点点头，看着他认真说道：“大和城周边百里都只有一些村镇，若是被围了，就是一座孤城，断了他们的粮道，夺了大和城，咱们就可以一路东进。”
老国主说道：“是个好办法。”
老国主没有急着答应，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却也太过冒险了，你有多少把握？”
车琮说道：“我知道他们的粮道。”
“天网？”
老国主随意问道。
屠青把一部分益州境的天网地图带到了莎循国王宫。
与其他人一样，见到天网的第一眼，老国主也被它震撼到了，他不得不佩服天机阁的魄力，佩服这幅地图最初的缔造者和当下的维护者们。
但佩服归佩服，此时提到天网，他的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嘲讽。
他嘲讽的对象，是那些觉得手握天网就能抢占先机的人。
荒域的竞争远比中夏激烈，能在老年还安稳坐在莎循国的国主位置上，老国主不论眼界还是判断力，都属于当世顶尖，若不是年纪太大，他完全有能力代替车迟国那个年轻国君指挥大军。
“我早就说过，那玩意儿就是帮我们熟悉地形，在攻破大和城之前，屁用都没有。”
老国主微嘲说道：“你若是相信那上面的粮道，我劝你还是别去。”
听着他训诫的语气，车琮并不介意，笑着说道：“当然不是天网。”
老国主说道：“说来听听。”
车琮微微点头，把大荒教控制张启檀，并根据张启檀的判断和大荒教的连番探查，得出新粮道的消息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我想向莎循借三十个一品。”
车琮说的很详细。
老国主大抵是相信的，可他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石，心里还是不想答应。
这主要源自他的忌惮。
莎循国先后经历了域外七邪、厉大将军和屠青的死亡，整个国内都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强者。
剩下的一品境数量虽多，但都是被圣教制造出来的一品境，没有足够的威慑力。
若是再死去一部分，等到了大和城，莎循国如何立足？
老国主必须考虑更多。
车琮猜出了老国主的忌惮，却想不出破局的办法，因为他无法保证一定会把借来的人安全地带回来，即使他代表墨山国和大荒教给出几个承诺，又能有什么用？
承诺是荒域最没用的东西，就算他说了老国主也不会相信。
两人安静了许久。
老国主忽然说道：“在答应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车琮说道：“什么问题？”
老国主说道：“等到了大和城，谁来对付杀神？”
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原来就是这个？
车琮在心里嘲笑了老国主一句，甩了甩袖子，语气随意地说道：“杀神又不是真神，那就是一个称号，也只是一个称号。”
老国主斜了他一眼，说道：“你似乎忘了杀神入境，把大荒教逼到封山的时候。”
车琮不置可否，指了指正在前进的百万大军，说道：“不是叫杀神吗？那就让他杀，放开了杀！”
再强的人，都无法阻挡大势。
老国主说道：“还有呢？”
车琮说道：“夜幕的首领会到，如果剑仙不出，他就会挑战杀神。”
老国主这才点了点头。
不管极夜会不会挑战杀神，只要极夜出现在战场就够了。
“那三十个一品？”
车琮面带微笑地看向老国主。
老国主沉默片刻，算是答应了下来。
……
……
河道两侧到处都是血，连阳光都被染成了红色。马匹和战士们的尸体躺在泥滩里，和不知埋藏了多少年的白骨混在一起，散发出浓浓的腥臭味。
没有人清理。
因为这只是开始，后面不知道还会添上多少尸骨，派人清理只会白费士卒们的气力。
也因为清理不干净。
这片区域的尸骨太多太多，远远比看到的多出千倍万倍。
这里是埋骨战场。
这条河便是谢周消除域外七邪后，一剑斩出的痕迹。
现在它成了两边的分界线，上面搭建了无数座桥梁。
河道南侧，是镇北城的将士们；河道北侧，则是无数部落组成的军阵。
如果站得更高一些，便能看到两侧都搭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临时营帐，无数士卒在其间来往，时刻准备着下一场厮杀。
与大和城不同，镇北城没有选择固守，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出击。
这样一来，死伤确实会多上一些，但如果放任对方穿过埋骨战场进了凉州地界，战线拉长的同时，可能会有很多残兵混入凉州，对凉州的百姓们来说，会是无法承受的灾难。
提出主动出击的是一个书生。
书生姓李，是镇北城如今的军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