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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陷落，便由着它陷落。”
苏曜是这样说的，但没有人认为他就是这样想的。
即便如此，人们看向苏曜的眼神中还是多了很多愤怒，碍于苏曜的身份境界，以及为大军断后的功劳，强行忍住没表露出来，沉默地跟在苏曜身后，返回了养伤的偏殿。
智静小和尚松了口气，两只小手叠在胸口前轻轻拍打的样子看着可爱极了。
偏殿中。
一个青山长老找上了苏曜。
“敢问首帅，是不是有其他准备？”
“无有。”
苏曜淡淡地说道。
那青山长老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这不可能，以首帅您的性格，若是没有其他准备，怎么会愿意在这里干等着？”
苏曜方才二十多岁，是史上最年轻的不良帅，还是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领域境之一。
朝阳一般、锐气、果敢、锋芒毕露……这些都是外界对苏曜的描述。
事实上，苏曜也确实如此。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等在后面？
“我只是答应了法素。”
苏曜顿了顿，说道：“另外，你们为大和城做的足够了，剩下的就交给别人吧。”
他没有言明话里的“别人”是谁。
那青山长老也没有问，看着苏曜的眼睛，半晌后无奈离去。
……
……
城关脚下。
诸葛远把这些天的卷宗抛在了火盆中。
他作为情报总管，亲眼看着大和城的局势一步步演变，从压着荒域到被一朝翻转，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已经不愿多想。
哪怕他智计无双，掌握着无数外人难以接触的情报，在此刻都失去了作用。
这是一种很无奈的感觉。
眼看城头的守卫换了一波又一波，尸体燃烧的火光映照在破碎的城墙，诸葛远走上城关，找到了那个接替王恪靖指挥守城的将军。
“能坚持到支援不？”
诸葛远出声问道。
将军说道：“不能，对方的实力比我们强太多，以现在的攻势来看，最多坚持两天。”
“那两天后呢？”
诸葛远说道：“您准备撤退不？”
听到这话，将军眯起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城里还有很多来不及离开的百姓，来！你来告诉我该怎么退！”
诸葛远说道：“哪怕全军覆没？”
将军面无表情说道：“敢走上城头的，就没有一个怕死。”
诸葛远笑了起来，下一刻笑容又从他的脸上消失，声音几乎微不可察地说道：“既然如此，您不妨下令把城门打开。”
将军愣了楞，正准备发怒。
可当对上诸葛远的眼神，看到深处的那一抹悲伤，将军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开城门不是投降。
而是为了进攻。
不妨出城迎战，像镇北城一样把战场放到城外的原野上。
在武学没有普及的前朝，守城当然占据着极大的优势，可在如今的时代，军阵才是战场上的最大杀手。
而大和城的士卒更加稳重，执行力更强，掌握着更霸道的军阵，守城反而是对他们的一种限制，到了开阔的地方，肯定比在城头上杀死的敌人更多。
只是，一旦出城，便是破釜沉舟，再没有了撤退的机会。
将军朗声笑了起来：“好！好！好！”
……
……
随着咔嚓的响声，城门缓缓打开。
无数箭矢如暴雨般射出。
两轮过后，城中仅剩的铁骑以刀锋为阵，向前方的敌人刺了过去。
战斗在一瞬间趋至白热。
死伤也在这一瞬间达到顶点。
每一刻都有数不清的战士倒下。
血雨再一次从天而降。
……
……
大和城墙破碎得厉害，但冥冥中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新墙悄然矗立了起来。
以新墙为界，城关与城外的原野上到处流淌着鲜血；而在大和城内，街巷中依然跪着数不清的僧侣百姓，不论是血雨，还是战鼓声、刀剑声、惨叫声、哭泣声……所有的一切都被阻挡在外。
白衣轻飘。
法素双手负背，面带微笑，眼神平静地看着从天而降的花瓣。
任谁看到此时的他，都会想到传说中佛祖前的迦叶尊者，想到佛教中那句经典的禅语，“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
良久。
他再次轻声开口。
“我说：云开。”
话音落下。
头顶藏有星图的云层向两侧裂开，微微泛黄的太阳重新探出头来。
“我说：雾散。”
法素继续说道。
没有起风，堆积在两侧的云雾却随着法素的声音消失无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这幅画面真的很诡异。
但想着说话的人是兰若法素，没有谁觉得诡异，反而觉得理应如此。
圣僧有言，天地当从。
下方的何问皱起眉头，看着众人越发热切的眼神，感受着法素越来越强大的气息，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是信仰之力。
法素修行了一种关于信仰的武学。
或者说灵犀禁通察万物，这里的万物本就包括了信仰在内。
不管是哪种原因，法素做的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以测算大和城的命数为由，把所有人都聚集了过来。
随后让道门高人施展术法，他自己则中止术法，以道门为踏板树立自身高深的形象，再制造出一场“天降祥瑞”加深这个形象。
最后是兰若高僧们的叩拜。
一叩开先河。
无数民众对着法素跪拜，不知不觉间便把法素当作了传说中的佛前尊者看待。
在这个时候，就算是法显都没有法素当前的地位。
这已经不是尊重。
而是信仰。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何问喃喃自语。
就算有了众人的信仰，你最多就算半步仙人，又如何挡得住城外的数十万邪修？
不等何问想清楚这个问题，法素的声音单独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准备好出剑。”
何问眼神微凛。
紧接着法素双手并作剑指，抬到眉心处的位置，赫然斩落。
“我说：剑起。”
声音传遍街巷，继而穿过了那道看不见的墙壁，传遍整个战场。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我说：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