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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一个喷嚏把汐颜打醒了。
一缕清晨的阳光,从帐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落在汐颜的身上。汐颜从睡榻起身,伸了伸腰,舒展了一下身子。昨夜,是汐颜这二十多天来,第一次踏实地睡了一觉。
忙忙碌碌间,二十多天过去了。过去的二十多天里,不能说惊天动地,也算是惊心动魄。没想到这次瘟疫如此凶险,传播的速度如此迅速,有倾城之势。幸亏,刘太守能从谏如流,听得诤言的地方官,听从了他的谏言,英明果断地采取隔离、禁足、封城等方法,疫情一天天地好起来,已经十天没有新发病人了。
汐颜撩开帐篷的帘子,走出了自己的帐篷。
广场上的帐篷已经拆掉了一些,剩下的病人,症状也已经消失,基本痊愈,只是怕反复,再观察隔离五天,今天要是没有变化,这些人也都可以回家了。
汐颜挨个检查帐篷里病患,没有任何异常。检查完毕,他剥了一层外衣和面罩,进入守卫统领的帐篷。
“李统领,待病人喝完汤药后,可以让他们回家了。”
走出李统领的帐篷,闻着广场上空浓浓的药味,汐颜都觉得是香的,这次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虽然,只有二十多天,对汐颜来说是那么漫长,这个瘟疫让人捉摸不透,他尝试各种的草药,才琢磨出一个有效的药方。
好在这些草药在青山城边上的山里都能找到,并不稀缺。也好在青山城原本物资充足,民众明事理,官府治理有方,封城的这些日子里,没有出现哄抢物资、没有动乱暴乱、各自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还有很多自愿捐款、捐物、跑腿,全城上下空前的团结。
“汐大夫,怎么样?”
“刘大人,这么早就过来了?没什么意外,都可以回家了。将广场这里要清理干净,我让墨染留下来帮忙的。”
“广场清理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忙了这么多天,您先回去歇歇吧。”
“可以解禁了,但城民外出还是要戴面罩,以防万一。那我走了,这里就交给您了。”
汐颜跟墨染吩咐了一下,又剥掉了一层外衣和面罩,离开了广场。解禁令还没有下来,街上还是空荡荡的,医馆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汐颜想起来,这是为前些日子三皇子大婚挂上去的。皇子大婚,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小城也想沾点喜气。不过,好像也没沾上。
封城,出了官驿的门,也出不了城门。南宫澈让伙计去带刘太守过来,等得有点着急,他上了官驿的月台,向街道上张望。只见街道上走来一个人,个子纤细,弱不禁风的样子,进了对面的医馆。
汐颜进了医馆,下人早已备好洗澡水。卸了面罩,脱了衣服,原来人们口中的汐神医是身穿男装的女儿身,跳进了满是玫瑰花瓣的浴桶,将自己整个人都浸在了水底下。稍倾,伸出脑袋,靠在浴桶边上。一头秀发在水中漂浮着,水雾袅袅,她是那么的雅致清丽,超凡脱俗,如仙子一般的纯净。
泡在水里,汐颜的脑子没有闲着。
客栈和官驿先有人发病。这个病,显然是城外带进来的。官驿的掌柜先发的病,只是他没有去医馆看病。等瘟疫蔓延开来时,其实,官驿的所有伙计早都发病了,是他们迟迟未报。
这个时间点,正好汐颜在回谷的途中,也恰好救了个人。难道,这场瘟疫是为这个人准备的?如果没有把他杀掉,就让他在青山城染上瘟疫?青山城是回京城的必经之路。是谁这么歹毒,为了自己的阴谋,让一城的百姓陪葬?
汐颜记得,那夜,天空中繁星点点,她枕着一棵千年古树,仰望着深邃的天空中,数着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夜晚的森林,鸟儿已归巢,除了偶尔出来觅食的动物,显得格外的安静。从青山城回到芷兮谷,要翻山越岭,几天的行程,荒山野岭没有驿站,她总有几晚是露天过的。
这棵大树枝叶茂密,宽阔的树杈,刚好可以容纳她的纤细身体,是一个休憩的好地方,汐颜常常在这里过夜。她的感觉器官非常灵敏,能辨听、辨看,尤其是听觉异常灵敏,一点风吹草地,各种声音,都能辨别清楚,连落花、落叶的声音都能辩得出来。哪些花草和树叶是有毒的,哪里花草和树叶是可以用来解毒的,她看一眼便知。大自然便是她的草药库,信手沾来便是。
青山城城东的医馆是芷兮谷开的,平时汐颜是不坐诊的,隔月去一趟。来来回回,这条路汐颜闭上眼睛都能走了。
一颗冰凉的露珠从树叶上滑落,滴在汐颜的脸上,透心的凉。
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她数了一下,有六匹马,其中一匹马跑得特别轻快。
马蹄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相互的厮杀声。
汐颜侧了身透过树叶看到不远处,五个蒙面黑衣人正在围杀一个人。这人的剑法出神入化,虽然那五个黑衣人的武功了得,但不是他的对手。剑锋所到之处,无人能挡。顷刻间,五个黑衣人已命归西天。
不一会儿,马蹄的声音,缓慢而轻悠的,朝她这边而来,不仔细听都无法察觉,她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一匹矫健俊美,别具风姿的骏马,马背上趴着刚才那个被围杀的人。它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前腿下跪,哀伤地注视着树杈上的她。在这黑暗的夜晚,汐颜在马儿哀伤的眼神里,似乎读懂了它的意思。
明明看到这人果断决绝地杀掉了那些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根本没有机会近身,这么转眼间就趴在马背上不省人事了呢?汐颜轻盈地从树上跳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此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抓过此人的手腕,诊脉发现此人的脉搏微弱,节律缓慢,生命堪忧。
“噬心毒?”汐颜自言自语道。师傅曾经跟她提起过,此毒发病缓慢,是悄无声息地慢慢侵袭心脏,待到发现时,已是心肌纤维断裂,心动过缓,往往命将休矣。
汐颜将他从马背上挪到了草地上,自己席地而坐,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借着月光,汐颜看清了此人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这是一张惨白失了生机的脸,但依然俊美绝伦,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嘴唇抿着,唇形有型。身着上好的深紫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芙蓉的镶边,周身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冰冷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