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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老教授的怒吼，教室里的气氛反而缓和了下来。像导火索一样，水世的背后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偶尔还间杂几句讪笑声，很明显，广大吃瓜群众都在等着看水世的笑话。
是啊，睡着的人怎么会知道老师问了什么问题呢？
如果是高中那种座位固定，周围都是好基友好闺蜜的课堂，不消一秒就会有人花式提示，接连打call；但是，在座位流动，每节课身边的人都不相同的大学课堂，彼此都不熟悉，想有人好心提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嘛。
当然，几乎为零不等于真的为零。
也许是觉得水世可怜，又或者想拯救一下这只有趣的“呆头鹅”，许婧挪了挪身子，抬起头看向水世。她微动嘴唇，想悄悄告诉他老师的问题，奈何水世只顾着跟桩一样杵在原地，死盯教授锃亮的地中海，愣是正眼也不看她。
救苦救难的计划折戟沉沙，少女只好又挪回了身子，轻哼一声，银牙暗咬，想像打地鼠一样把直挺挺的少年捶扁……
算了，就让你尬着吧，反正也死不了。
幸好在环游异次元空间前，水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那道问题的。突然被老师揪了起来，他略显惊恐，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一边尬笑，一边干巴巴道:
“文学那个？”
“不然？”
老教授满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通俗地来说就是“你完蛋了”。
“emmmmm……老师，我觉得嘛，文学在现代社会，还是，还是很重要的。”水世吞吞吐吐道，“文学能净化我们的心灵，净化我们的感官，净化我们的大脑，净化我们的……”
“净化，净化，天天净化，你以为文学是洁厕灵吗。”老教授冷冷道。
“呃，那，荡涤我们的心灵？”
水世一紧张，所有的托辞都忘得一干二净，下意识地说了句烂话。
“胡扯！”教授斥道。
“呃，这个……其实……”
“算了算了，下次上课不要睡觉。”
老教授叹息，他伸出干枯的手，上下晃动着，示意水世坐下，“现在的学生啊……唉……”
水世木讷地坐下。看着老教授有些佝偻的背影，他突然想到了威猛先生，啊不，是国家风雨飘摇时那些坚持学术，维护学术的大师们。
现在的大学跟闹着玩儿似的，但总有像教授这样执拗的人。自己答非所问，教授一定很失望吧？
不知怎地，一股勇气从胸腔中喷薄而出。他再度站起，用尽可能大的声音说:
“老师，我觉得，现在的文学的地位很糟糕。华夏的文学爱好者是有的，但是不成气候，基本局限于小圈子，没有很高的知名度；事实上，我们华夏现在能出被捧上神坛的流量写手，风靡一时的小说作者，却很难出真正的作家。”
老教授的脚步在距离讲台几尺的地方停住，他转过头看着水世，露出了一缕奇特的表情。大概是……惊喜？
就像万年冰山融化一样，这在不苟言笑的老教授脸上是很难看见的。
见似乎得到了正反馈，水世眼一闭心一横，心说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子今天豁出去啦！他尽可能用清晰简洁的话去讲述自己的观点:
“教授我举个例子吧，如今的高校文学创作。高校文学创作可能是一片净土，人才，时间，创作条件都不缺乏，但是，最大的问题是条框束缚。就以我们温室大学为例，各种主题严肃的读书创作，征集活动占据了文学活动的全部，这让原本才思泉涌的大学生被迫囿于一隅。歌功颂德本无不妥，但整个校园都是歌功颂德的活动，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少有底蕴。文学，就应该保持自由活泼……”
“一派胡言。”
老教授笑得咳嗽数声，他呛出了眼泪，不得不扶着讲台站稳。他一边推着有些滑落的眼镜，一边摇摇头:
“不过，想法还是不错的，我就是喜欢有思想的学生。你先坐下吧，名字叫水世对不对？期末给你加分。”
原本预备着看水世笑话的人群，当下艳羡地惊呼出声——要知道，老教授可是以严肃，严格，锱铢必较，四大名捕而著称，上他的课稍有不顺心，期末便直接被拉进了黑名单。学生们在课堂上如履薄冰，往往最后的成绩还不理想，现在，这个上课迟到还睡觉的毛头小子居然获得了加分。真是不公平，不公平！
面对既成事实，水世乐呵地摸了摸后脑勺，从热血青年重新变回了摸鱼废宅。他松了口气，垮下身子靠上椅背，下意识蹭蹭木板，咯吱咯吱……正格外舒服呢，却被身边少女炯炯有神的双目盯得有发毛。
水世不禁老脸一红，不自觉地挺直身子，偏移双目，心中默念“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做，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种鸵鸟心态是不可取的。趁着老教授巡视到了教室的另一头，许婧同学抓起书包课本水杯，往水世的座位挪了一位，原本相隔一座变成了摩肩接踵。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姑娘呼吸，萦绕在鼻边的香水味道，特别是隐约撩动着他裸露皮肤的如瀑青丝，水世身体一阵颤抖，下意识正襟危坐。却听见许婧小声道:
“嗨？水世同学？”
被逼上梁山，水世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他努力掩饰语气中的波动，高冷回应:
“嗯啊。嗨。”
刚说完他就忍不住想给自己扇个大嘴巴：我勒个去！你怎么能说出“嗨”这么干巴巴，这么随意轻佻不官方的字眼呢！真是令人深思！
应该叫她同志……
“水世同学！你真的太有见地了，和我的意见不谋而合。”许婧眸中散落出小星星，“所谓文学，就是应该自由活泼嘛。”
水世被星星晃悠地有些眼热，他匆忙摆手，大力否认道:
“哎呀，我就随便说说，个人看法，还有点中二。”
刚说完他忍不住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什么叫“有点中二”？是要给姑娘营造出我是个中二病的人设吗？一世英名连个头都没有开就结束了？真是活该单身啊！
“嘿嘿，我倒是很欣赏中二病。”
许婧丝毫没有表现出水世所想的“啊死宅变态二刺螈好恶心”的反应，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
“而且，我觉得你们都很善良呀，毕竟二次元的世界比三次元要简单真实多了，喜欢更加美好的东西有什么错！”
能得到理解真好，水世热泪盈眶。
平日里作为二次元爱好者，所遭受的白眼歧视屈辱终于可以洗刷干净了！高呼中二有理，二次元无罪！
“说起来，我对你刚刚的回答很感兴趣。你也觉得学校跟文学有关的活动很无聊吗？你是文学社的成员吗？”
“文学社？没兴趣，招新那天新番上线，我缩在宿舍没出门。”水世答道，“不过他们的活动真的质量堪忧，就像我说的那样，把真正的文学爱好者拒之门外，只顾取悦上级。”
事实上关于此类活动的槽点，水世想吐槽不是一天两天了，恰好今天脑子一热，索性一吐为快。
“我也这么认为。唔，那么，水世同学，交换个联系方式呗？”许婧大方地递出了手机。
“……”
等等，她，居然，想主动加我好友？
母胎单身，从来没有被妹子主动加过联系方式的水世颤抖着手贡献出二维码，如蒙朝圣。
见水世同意了好友申请，名为许婧的姑娘眨了眨眼睛，眨得水世被心中小鹿乱撞得鼻青脸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她缓缓说：
“那，你愿意和我……”
“不愿意。”水世干脆地拒绝。
哪怕是邀请我一起拯救世界我都不答应！和异性交流什么的，太麻烦了，不如宅在宿舍打游戏。
当然，如果你让我当假面骑士的话，那还可以考虑考虑。
“诶？我连是什么都没有说……”许婧诧异地反问。
“咳，抱歉许同学，我其实很忙。”水世迅速搪塞，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道路。
要问他在忙什么？呃，忙于打游戏，忙于看动漫，忙于思考人生，忙于独处。
总而言之就是宅。
作为一个废宅，主动避开一切可能的麻烦事情，几乎已经成为了水世的本能。
所以，他从不参与竞选任何职务，不主动参与班级活动，有困难也不找人帮忙，宁愿承受一切单打独斗的后果；也不主动维护人际关系，和同学关系不过点头之交，一学期只在班会上见一次辅导员。大学快一年了，总是循规蹈矩，没有请过一次假盖过一次章，当然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情，日常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校园乱晃，最后一个人回来。
很平淡很无趣很格格不入。
但是，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很抱歉。
☆☆☆
许婧拿起手机，她脸庞涨红，似乎还再想说些什么，急促的下课铃声却像从天而降的瀑布，劈头盖脸隔绝了所有声音——
水世匆匆抓起书包，抢先一步跳出了门槛。
PS:为大家推荐一场须鲸的《活捉一只女巫》，申明一下啊，她可是女主的原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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