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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参加我们的活动吧!”水世大喊道。
“……不了,谢谢。”白裙少女没有回头,或者说,她的面庞依旧埋在阴影里。
太强烈的既视感了,那种想尝试却又欠缺勇气的状态,是水世在前十余年人生里时常经历的。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水世,他可能同样在阴影里驻足,但在如今,他神色如常地站在阳光下。
这个世界上相似困境的人太多,即使走出了阴影,他仍然不想忘记曾并肩的同类啊。
“反正是写,谁也不会知道。”水世坚定地规劝道,“我们会帮你保存,或者寄给你想寄给的人。”
“还是保存吧。”少女回答。
“那就是答应参加咯?”水世敏锐抓住了漏洞,他连忙趁胜追击,同时惊讶于自己练出的油嘴滑舌。
“我……”
“来嘛来嘛,你看我都这么拼了,都穿上女装了。”水世腆着脸展示着自己的裙子,“尝试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噗……原来你是男孩子啊,看不出。”少女打量着少年身上不知哪个部位,她脸庞生起一道绯红,“我还以为是声音比较奇怪的……”
“咳咳,这都是细节。总之,先坐下来吧。”水世引导着少女来到了活动区,“喏,给你纸笔,其他请自由发挥。”
“可是,我不会写情书啊。”少女喃喃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绝不是怀春少女应有的底气。
“喜欢的一切都可以,看书,思考,动作,想象……最重要的是,我能看得出,你是个会书写的人。”
水世认真按下少女的退堂鼓,他把一张纸塞进了她的手心:
“思想应该被释放,去写吧,写下对生活的期待与向往。”
递上书写工具后,他把脸庞扭了过去,不再去窥探少女的动作。
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内容,而是一个引子,一个敢于去诉说,去释放的引子。
世界上从不缺乏同类,只是同类之间往往囿于自身搭建的囚笼。
自己做到了引导,至于能否想通,大约要靠她自己了。
……
少女拣起笔,她看着绘满水墨人物的空白纸页,怔怔出神。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即使胆怯大多会战胜勇敢,她依然固执地认为,把大片空白填满是一件难得的幸事。
这一次,就让勇敢战胜胆怯吧。
她不再犹豫,沙沙笔声涓涓流淌,把心中所想镌刻在纸上。
☆☆☆
把阴影少女安顿了下来,水世找到了一丝实现初衷的满足,他继续在人群中寻找着可能对活动感兴趣的对象。透过人来人往,像是同类相吸似的,水世的目光撞上了另外一个人的目光——一位相貌平平,衣着凌乱,削着极短的平头的男生。
这次似乎是造型很像呢。
就像女生一样,男生上了大学大多会在乎自己的外表,因为已经到了可以自由招蜂引蝶的年纪,孔雀会长出炫丽的羽毛,男生们也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引人注目。所以说,在温室大学的校园里,真正不在乎外表,形容邋遢的男生其实很少。
曾经的水世大约是一个,眼前的男生又是一个。
男生和水世对视了一秒,做没事人儿一样拧开了头,继续观察着海报上的文字,还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时不时抬起头又停下,似乎在转述着什么。
唔……看来,是在帮别人打探情况啊。
我怎么感觉,你比对面的人更加适合这个活动呢?
打定了主意,水世便迎了上去,他试探着问:
“同学,想来参加情书活动吗?”
“啥?我没有女朋友。”
男生开口便是憨厚的乡音,“我语文也不好,不会写文绉绉酸麻麻的情书。”
“不一定是要有女朋友才能参加情书活动嘛,因为你寄情的不一定是人。”看到男生愤怒的眼神,水世连忙改口,“哦不,我的意思是,有可能是事物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话糙理不糙,这还差不多。”
男生似乎很满意水世的解释,他瞬间收起了要杀人的架势。
水世心中了然,这位哥们儿很大概率是有一位魂牵梦绕的女神,女神要么不理他,要么把他当成备胎——从记录海报信息来看,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水世故作不经意道:
“有喜欢的人就要大胆说出来啊,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
“嗯?”
男生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做出了巨大的反应。他先是面色大变,而后警惕地环视四周,见似乎没人注意到后,他声色俱厉地反驳:
“你胡说什么呢?我跟你讲,老子谁也不喜欢!”
“哥们儿,别反应这么大,大家都是成年人,谁喜欢谁,谁讨厌谁,都是堪比明镜似的。”水世也没想到男生的反应这么大,他不由得降低了语速,从质问切换成调侃,“再说了,喜欢就去表白啊。”
被戳中了心事,男生不再磨刀霍霍,而是迅速瘪了下来,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他看着了然于胸的水世,疑惑铺满了整个脸庞:
“不喜欢,老子不喜欢!”
“嘿,自欺欺人。今天否认了,难道心里就不喜欢了吗?”水世步步紧逼道。
“不是……”男生捋了捋冲天的毛发,他诧异道,“你说的对,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水世心说你差点就把“暗恋”写在了脑门上,太显眼了,但出于装神弄鬼的目的,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不露声色道:
“天机不可泄露。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不去表白呢。”
男生闻言,他羞涩地低下头,纠结地搓了搓手:
“我怎么配得上她啊。”
“唔?”
像是生怕水世不理解似的,他指着自己的衣服,头发,鞋子,还有脸庞,上下蜻蜓点水般点了点,激动地挥舞起拳头:
“我要是不表白还能当朋友,要是表白了,朋友都没得做了啊。”
“同学,爱情不能畏畏缩缩,要主动追寻。”
毫无恋爱经验的水世化身为情场大拿,他确实存了撮合的念头:
“你一天和她待多久?”
“大概除了上课和睡觉,都待在一起。”
男生掰了掰手指头,最后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水世禁不住吐血三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彼此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明显是郎有情妾有意啊。他叹息道:
“有时候你不尝试一下,怎么会知道对面是什么意思呢。”
“真的?”男生低下头,他羞惭地捏紧手心,迅速自我否认道,“不会吧,她那么好,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傻小子。”
“可是,傻姑娘就会喜欢傻小子啊。”水世苦口婆心道,“大概对面也是个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