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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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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课下,放眼望去,一排排死尸趴倒在桌上,呼呼大睡。往日喧闹的教室居然难得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恰好此时,《义勇军进行曲》炸得响起,惊起一片‘亡魂’。‘亡魂’们一场鬼哭狼嚎,磨蹭了很久,才终于慢腾腾地离开禁锢着他们的桌椅,开始勾肩搭背地往外挪走,形容十分惨烈。

    这是大课间时间,即课间操时间。

    徐年收拾了书本,也离开座位,方向却与去往操场的路相反。

    这几次的课间操管得很不严,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集齐三个年级的人就花去了十分钟。这样的安排直接导致了可能课间操刚刚做完,就要呼哧呼哧地往回赶,赶在上课铃之前回到教室,累得要死。

    苦命的是,新校区地方大,操场在学校最东面,而高三教学楼在学校最西端,有个脑子的都不想蹬蹬地跑老远,就为了去做丑不拉几的破操。

    更何况,平常挤爆人的西区超市,只有这个时候人才是最少的。那些早上起晚了的没来得及吃早饭的人,趁着这二十分钟的时间泡碗方便面,简直是最大的美事!

    然而,对于徐年来说,以上并不是她不愿做操的原因。可能谁也不会知道,她没去仅仅只是因为——孤单。

    不光是课间操,凡是学校举行统一的活动,她都会兴致缺缺。每次这些活动到了自由活动的环节,人群一哄而散各自结伴的时候,是最显得形单影只的。

    所以,她心安理得地逃了。

    长期地逃课间操,徐年已经找到了在这段时间自娱自乐的方法——就是站在综合楼的大圆盘上向下俯瞰。

    这里很安静,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来。所以,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开学那天写在便利贴的梦想,只有在这里才敢真正说出来,说给这个渺小的、无能为力的人听。

    今天,她看着远处的朝阳,看着偶然飞驰而过的火车,她什么都没想。

    想什么呢?

    很多时候,她的发呆只是发呆,她的远眺也只是远眺,没有什么真正的含义。那些看到的景象只有当她充满希望,饱含热情的时候,才会突出她想让它们存在的意义。

    就这么自欺欺人地不断鼓励自己。

    数学晚自习

    试卷讲完,还有十分钟才下课。

    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这最后十分钟都是一段很尴尬的时间。全班同学,包括老班,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没有丝毫再整理整理试卷,纠正错题的自觉。

    教室里开始吵闹起来,老班有点坐不住了。他毕竟不能由着这帮倒霉孩子瞎胡闹,吵着别个班级了,年级主任还得找他谈话。

    他叉着并不存在的腰,握着拳头假模假样咳了一声,终于把班上人的目光调集了过去。

    “你们,今早大课间,就三十几个到了操场。杵那一站,生生比人家班的队伍短了一大截!你们这样,我很没面子的啊!!”

    “这下好嘛,开会的时候,校长怼着我一个人批评。”

    他挠挠秃了半边的脑门,装出凶狠的样子,继续:

    “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都给我下去运动!要是被我抓到了,那天的课就给我站一天!!”

    威慑还是起到了点作用,他停了会,欣赏完了自己的杰作,一改刚刚急促的语气。

    “那什么,换位置,我们就多隔一段时间换一次吧,太频繁了也不好。我也不按你们成绩排座位了。这样啊,换位置前扔个纸条告诉我想跟谁坐,就好了。”

    他自暴自弃地说完上面的话,脸色有点奇怪。可能是被家长轮番训了一顿,就只好主动退了一大步。

    可巧,他刚刚说完,下课铃就敲响了。老班夹着试卷踏着铃声走出了教室,活像有鬼在后面追着他赶似的。

    背上书包,徐年照常走在回租房的路上。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等着一个少年。他闲闲地靠在电线杆上,看了徐年一眼,说:

    “你,走错路了。”

    顿时,她脸上烧起一片灼热,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正走在前往之前租房的路上。

    徐年低头,立马调转方向。

    “……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徐年现在有点害怕见到他。当然,不是因为他是妖,只是因为他太好。

    很奇怪,对吗?

    徐年已经习惯了那种平凡的,甚至于平庸的生活。她习惯自己去付出更多而得到很少,习惯了某种根深蒂固的自卑——她永远不会,也没有资格可以和优秀的亦或是美好的人有任何接触。

    好像只有那样默默的存在着,只有在一个很小的世界里,偶尔去窥探到一点点的美好,才是她应得的。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全,甚至安心。

    她小心地对所有耀眼的事物保持距离,这样才不会映衬出她本身的自怨自艾。

    身后的男孩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他发现,徐年只一个人低着头猛地往前冲时,他才跨步追了上去。

    “我见了刘阿姨。”

    只一句,就让徐年停住了脚步。

    他说:

    “她在医院里,陪着老伴,不用担心。”

    终于,徐年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孩。

    他居然知道自己一直对刘阿姨的想念,知道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自我谴责?

    眼前的少年,身上没有一点血迹,一点也不狼狈,就好像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干净爽利。他就站在平平常常的路灯下,都能给人一种不落凡俗的气质。

    “恩……”

    看得久了,她十分不好意思地再次低头。

    “你……不用陪我。”

    她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救了他,照顾他的责任都没有担负起来。捡他之前,甚至好几次都把他扔在那里不管,连最后把他带回去,一大半都是为了有个活物可以陪着自己。

    这么自私,当然没有资格得到陪伴。

    很久,对面没有回音。

    她慢慢抬起头时,才发现面前早已无人。

    ……

    很好,心里这些九曲十八弯的小九九,白做功了。原本莫名的情绪小心翼翼准备越过怦怦跳的心时,突然啪叽掉下悬崖,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