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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蒂……”
凄厉的哀嚎从皮姆脖颈的气孔中呼嚎而出，饱含怒意的声浪让进一步吸食牧羊女情绪和欲望的心灵怪物立刻举臂交叉盯着身前的皮姆。
豆荚的外皮从中央开裂，大量青灰色手掌在缝隙中探出来，随时准备撑开外皮。
心灵怪物的示威并没有恐吓住皮姆，他的骨骼逐渐收缩，原本食用过心脏微微有了肉感的身体再一次干瘪下去，而这一次，大量的增生骨骼出现在皮姆已经蜥蜴化的后背。
坚硬的骨头刺出皮肤，很快在骨骼的下面就形成了强有力的肌肉。
“嗖！”
在肌肉的带动下，锋利的骨骼像是大型床弩的弩矢一样刺入怪物毫无防备的躯体，然后像是刺入水流般透了过去。
心灵怪物的花瓣口器不断开合，似乎在嘲笑皮姆的无力，触须又向着帕蒂的颅腔探入了几分。
此刻，帕蒂的眼球向上翻露出大量的眼白，眼角的泪水混合着触须的黏液看上去异常可怜、无助。
双耳内细长的触须通过了耳膜，这样她只能听到外界微弱的声响，更多的是触手在体内搅动的粘滑声。
“帕……蒂……”
她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她，眼球上的黏液形成了一层薄膜，让她看不真切。
或许是那位好脾气的皮姆先生吧？
她这样想着。
希望皮姆先生能躲过这次劫难。
她由衷的祝愿着……毕竟对于她而言，羊群肯定会被那些怪物吃掉的，羊群死了自己也没法活。父母的离开让她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就这样死亡也是挺好的选择。
‘真想看看母亲口中的青甸高原啊……’
帕蒂喃喃，但伴随着触须黏液带来的麻痹感，张嘴变成了一件费力的事。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悠扬的笛声和若有若无的歌谣——
【羔羊啊，羔羊，快快睡觉，在青草遍布的山坡上，梦境的彼端是牧草的山谷……】
而在更远处，一个老人默默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抬起头看向怪兽争斗的深林边缘。
他皮肤干皱，浑浊的双目深陷在眼眶内，苍白的发丝在鬓角处却是更加年轻的灰色。
西格蒙德·马斯洛！
他始终跟随着自己洗脑成傀儡的几个密探，作为实验对象进行或许的观察，也是他在发现诈骗犯即将暴露的时候开启了自爆指令。
此刻，皮姆化作的人面怪兽和自己孕育的心灵怪兽撕咬、战斗，这本该让他无比兴奋，
可是他体内的灵性触动，
某种蕴含着庞大能量的生物，或者说存在正将注视投向这边。
警惕的他立刻放弃了随队的记录，快步离开了车队附近，借助力量进入了心灵世界的深处，只留下一丝视线注视向战场。
两个怪兽的战斗还在继续——
皮姆在骨刺没有建功后就重新进化了骨骼，一阵压缩过后，他的外形变得更轻盈，身形也比之前多出几分虚幻，相比于实体的存在，他已经愈加向精神体生物靠拢。
‘错误……’
‘均衡……’
‘新生……’
脑内的声音从单纯的捕食变成了劝阻进化和肯定进化的矛盾交谈，皮姆没有去思考，和理解，他模糊地顺应着捕食本能，进化出能攻击并猎食眼前这个怪物的状态。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还在昏迷的队友，
保护无辜的牧羊女。
心灵怪物也感受到了威胁，这和之前被切断触须不同，这一次眼前的怪东西给自己的感觉是真的会伤害到自己。
它毫不犹豫展开本体，青灰色的薄膜展开，再一次露出了里面蠕动的血色神经和脸的聚合物，在光芒的冲刷下极尽扭曲和亵渎。
寻常生物只是看一眼就会陷入恐慌或是幻象不能自拔，但这一次，皮姆水晶状的眼睑漫射了这些光线，甚至在他眼中，已经被各种嫁接、拼凑的怪脸也变成了孩子气的涂鸦。
皮姆毫不犹豫，趁着对方以为自己被控制的瞬间暴起发难！
锋锐、枯瘦的巨爪，和轻盈带着彩光的骨刺同一时间抵达，瞬间就撕开了心灵怪物的下半身——
薄薄的膜翼在巨爪下化作了破烂的布条，颅骨和脊椎拼凑出的血肉内核也被骨刺洞穿，接着被爪刃抓了个细碎，
此刻心灵怪物的下半截身体只剩下了几个支离破碎的头颅粘合在后面的脊椎骨上，
显得鲜血淋漓，
可偏偏没有真正的鲜血流出，黑色的浆液顺着伤口处流出，被溅射到的羊都开始变得恍恍惚惚起来。
吃痛的心灵怪兽终于将触须从帕蒂的颅腔中抽出，它们的尖端带着些许血丝，不断蠕动着裂开一个空隙！
“啊！”
理应是听不到的嚎叫，但声音就出现在周围生灵的脑内，
羊群在这种心灵尖啸的冲击下瞬间死亡，具备更强灵魂和心灵的人类，帕蒂立刻陷入昏迷。
皮姆在尖啸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张开了脖颈两边的孔洞，
类似的尖啸环绕了他的身体，在他怪物周围形成了一个隔音层，勉强减弱了心灵尖啸的冲击。
同时他挥起利爪再一次攻击向心灵怪物，这一次，利爪洞穿了怪物的中央，皮姆蛇形的长颈也带着头颅出现在怪物头颅后，一口咬下！
“嘎吱、嘎吱……”
咬碎头骨的那种坚硬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一种近似果冻的口感，虽然皮姆不知道什么是果冻。
伴随着咀嚼，大量的欲望和情感冲淡了脑内不断盘旋、呢喃的呓语，他终于用机会审视自己的状态——
蜥蜴化的身体，轻盈的骨骼和近乎透明的外表……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已经难以被称之为人了，甚至现在想要变回都很难，进化是简单的，但退化并不容易，同时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只是短暂的回归。
如果消化完这个怪物的养分，自己只会再一次陷入兽化，直到自己的潜意识放弃进化。
但这是不可能的。
【羔羊啊，羔羊，快快睡觉，羊毛纠缠搭建的云桥下，是永远安宁的世界……】
悠扬的笛声自远而近，
皮姆突然浑身紧绷，被压制住的兽性正在猛烈冲击枷锁，希望能带着这幅躯体逃离这里，有莫大的恐怖即将出现！
可是皮姆放弃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能让体内的兽性恐惧，由他杀死自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人能解决掉目前状态下的自己，这不只是解放药剂带给他近似致幻剂一样的信心，更是进化状态下他对自己的评估。
除非有武器能瞬间爆发出高级施法者一击的能力，而且没有施法者那样的吟唱，否则就算是有那种力量的攻击，兽性的第六感也会让自己第一时间逃走。
思索间，歌声越来越近，皮姆高高抬起的头颅让视线穿过树杈看到了来人——
那是一个美貌的少年，
有着极具亲和力和绵羊的温顺，头发是褐色的微卷发，眯着眼睛，口中吹动着牧笛。
但不同于常人的是，少年的下半身是同羊一般的腿，绒毛短而密的腿一蹦一跳地带着他前进，周围有着如同牧歌，又似是圣歌的颂唱。
‘神明！’
这是皮姆心中第一个想法，但旋即他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神明已经放弃行走在大地上超过一个多时代，这是所有教派都提到的事，不可能有误。
“您好，这位先生，我是科努诺斯大人的使徒，请问你愿意成为和我一样的使徒吗？”
少年走到帕蒂身边，轻轻吹向了牧笛，让原本承受着麻醉和微弱疼痛的少女慢慢舒缓了神情，随后旋转着牧笛看向皮姆。
“使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