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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荒草女士,帮我个忙。”
在确认让娜确实看不到自己后,林恩盯着让娜的视线开口。
“麻烦把这一幕画下来吧,我想有人会很需要。”
他看到此刻的让娜的视线里已经不再有自己,只当是自己多心了,想起雷·吉尔德画室中的画像,那幅空白的,但是又浸染着绝望和疯狂的画——
雷·吉尔德已经不再那么疯狂,他有了新的动力活下去,以一个恶魔学者的身份去获取让娜复活的机会,而不是一个被绝望淹没的疯子。他理应得到更好的救赎,比如眼前这个哪怕被送上火刑架却已经从容平静的少女。
“一幅画一个秘密。”
“好。”
荒草的视线第一次从处刑中移开,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对方的精明和聪明在这一刻似乎悉数消失了,要知道她这可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她没有去提醒林恩,只是重新把目光放回处刑中,这是历史的真相,一丝一毫都不应该放过。
“魔女!你窃取了万神之神的恩赐,今日你还有什么想要忏悔的吗?”
那个红衣主教有着有别于其他人的一枚单片镜,这让他看上去和周围的狂信徒格格不入,有种火焰中的冰块,那种难以合群的别扭感。
“塞安蒙,我没有忏悔,神让我做的我已经践行了,此处即是我的终点。”
让娜的祷告被打断了,火焰此刻已经攀上了她娇嫩的脖颈,顷刻间舔舐过皮肉,将焦黑和热浪深入了她的锁骨,熔融着她的声带。
她的声音已经没有林恩一开始听到的那样可人,像极了凄厉嚎哭后的狼,但依旧平静。
“是吗?时至今日你依旧没有一丝忏悔!让娜啊!所谓的圣女与魔女,你的报应并不是因为你受主垂青,而是非与我同岸!”
塞安蒙的声音混杂在劈啪作响的爆燃声中,除了林恩和露出微微浅笑的让娜没人听到。
林恩有些惊讶,惊讶于他之前对雷·吉尔德说的话——当然不,信仰是一种维系统治的工具,只要神不会行走于大地之上,那么越高层的宗教掌权者就越不信仰神明。
他在见证了帝都登神仪式的时候曾经对自己的判断有所怀疑,但现在他觉得是真的有——至少红衣主教中的塞安蒙并不真正信仰神明。
“让娜!”
“让娜!”
林恩抬头,越过圣安东尼哨所不算高耸的城墙,缠绕着血肉与黑气的恶魔箭矢随着一声声的哭喊钉在城墙上!
巨大的力道让一处门楼的砖石碎裂、崩飞!
但毫无作用。
城内的教国人依旧狂热,裂口平原被人力改道的顿河成为了阻挡骑兵的天堑。林恩看到了那个祭献了数个士兵铸造出的恶魔弩箭和膨胀出非人手臂和狰狞面孔的雷·吉尔德。
他很帅气,双眼神采奕奕,虽然蓄着泪水与疯狂,但刚到中年的元帅,属于他的张扬和军势在此刻无比真实!
城墙上的教国军士们在发抖,林恩看到几个年轻的士卒默默离开了之前被射中的地方,跌跌撞撞地逃开。
“我最后一次得到消息是让娜被教国宣判为魔女的那一天,我看到了刑台的火光,但是却冲不进去……”
林恩的耳边响起了那日雷·吉尔德在画室中的话,看起来他确实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
远远的平原上,只有一个军团,这个军团有着浓到化不开的血色、肃杀与疯狂,就算是雷·吉尔德当着他们的面祭献了同袍也没有丝毫哗变。
血腥骑士团,鸢尾花帝国最疯狂的利刃,但此刻也只有他们在对岸的战场上。
林恩大致预估了一下人数,两方的人数几乎是十倍的差距,雷·吉尔德的疯狂此刻还有着底线,他不会拼着全军覆没搏一个几乎没有的希望。
但是雷不想让让娜死。
林恩的视野中出现黑色,是绝望与疯狂被具象化的色彩,林恩盯着远方的黑色,从一开始的薄雾化作实质的墨色。他转头看向荒草,对方也有些惊讶,显然她也是看到了。
“我见过这些东西,原来如此。”荒草喃喃开口,“这些是怨念具现,是这个平原的亡魂被雷·吉尔德这个疯子引动了,他们有着统一的目标就是救国,而救国的具象——让娜即将死亡!”
“所以?”
林恩只是吃惊残魂的心灵之力居然可以引动这种恐怖的力量,但奇怪的是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不到?
“你知道恩赐,但你知道其中的原理吗?”
“神明的垂青居然还有原理吗?”
荒草的问题让林恩一愣。
“大部分的恩赐其实都是虔诚或者欲望触动了某种机制,因此获得的神明力量。”荒草解释,“虔诚者、狂信徒、研究之人……越投入越深入灵魂就越纯粹,但同样的,大量的灵魂诉求只要大致统一也可以做到触及神明。”
“赦免石壁?”
林恩想到了什么。
“你说的那个历史我只是有所耳闻,真相如何我并不清楚,但确实是灵魂伟力的一种。”
‘不……我觉得与其是灵魂的伟力,不如是心灵的共鸣。’
林恩在心里否认了荒草女士的说法,但依旧继续观察着火刑架,此刻让娜的金发已经被点燃,整个人已经被汹涌的火焰笼罩。
“……”
沉默,但又像是有着巨大悲痛的哭喊。
林恩下意识捂住耳朵,那些黑色更加浓郁了,以至于火刑架前逐渐延伸出一种亘古的力量。
塞安蒙似乎感知到什么,他转身,一种被加持的力量自他体内伸展,但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种力量,仿佛那种威胁感完全不存在。
原初符文·感知已经出现在眼角,但林恩并没有观察到一丝一毫的问题——
和之前登神仪式、封印神嗣都不一样,没有万神之神的那种天倾一般的恐怖与压迫,这股力量就是那么蔓延着,直至向上缓慢包裹了让娜。
心灵视界内的让娜已经相当淡薄,她的思绪与心灵都因为尸体的死去而消失,此刻完全凝聚不出形状,更别提像是正常人一样映照出心灵形象了。
然后……就像是被掐断了信号一样。
林恩的视野突然化作点点雪花,再看时让娜的最后一点意识已经消散。
如果不是一开始作死试探系统知道让娜没有死,他肯定以为让娜就这样死亡了,但现在看来应该是裂口平原的亡魂被雷下意识引动,招来了某个存在带走了让娜的最后一点灵魂。
灵魂?最后一点?
林恩再一次想起达克,达克的体内就有裂口平原的亡魂,这一点无限接近,只是他并没有让娜的任何记忆。
也就是画面呈现雪花状开始,这层历史开始出现崩毁的状态,荒草沉默着拉住林恩,向下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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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由城某个满是潮气的地下室,
两只有着婴儿手臂大小的蚊蝇不断撞击着树汁罩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袭黑袍的人影手掌覆盖着一层近乎结晶化的魔力切割着眼前的一只蚊蝇,这只蚊蝇的头颅已经被切下,复眼被切除了一只浸泡在充满魔力的液体中,似乎还在用未知的方式给大脑传输着信号,以至于那个缺了眼睛的头颅触须还在不断颤动。
“哼哼哼~哼哼~啦啦~”
人影似乎很开心,哼着听起来毫无章法的音律。
随着一刀一刀肢解着看上去古怪的蚊蝇,内里的结构被人影前的炼金灯照亮——腐臭的血肉,近乎是凝胶一般半透明的褐色,伴随着刀刃地切割流出,又缓慢淌到人影的脚下。
但奇怪的是,这些腐臭的液体刚刚抵达人影脚边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哈,奇怪的造物,完全的魔力造物,但却具备生命特征……如果不是记录太少完全可以拿这个作为我的新论文……不,我觉得现在就可以拿它作为我的新论文。”
人影的兜帽下垂落一束晶莹剔透,折射着七彩流光的钻石发色,显然是逃学的海伦。
“等等,这是什么?”
海伦直接用手掰开了她切开的外壳,在漆黑有着绒毛的甲壳内壁大量繁杂的花纹在内部烙印着,不,不能说是烙印——
她手起刀落,将背部的甲壳直接切开,然后拿在手中在灯下拼合在一起。
那些花纹就像是生长出粘合在甲壳上的血管,它们游移、蠕动、不停变换,但静止时却像是浮雕一样。
她感觉这种花纹相当熟悉,是她在老师的某个古籍中翻找时看到的花纹。
海伦将甲壳放在案台上,伸出手,右手毫无征兆地消失在房间内。
另一边,
自由城属于男巫伦纳的魔法塔内。
伦纳正在喝着下午茶思考着人生——关于怎么教导叛逆学生,和怎么掩盖学术过失。
然后他就看见,在自己的面前,属于自己的书架前,出现了一个白嫩的人类手掌。
那个手掌的指尖点到一本古籍,那本古籍就消失在书架上,连续几次,速度之快、动作之熟练,伦纳以为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下一刻,手掌消失。
依旧是满是潮气的地下室,海伦翻到了一本记录着消逝王朝的古籍,上面名为《魔蝇》的一章记录着:
——遮天蔽日的魔蝇从地下钻出,起初只是一两只,手指大小,在钻入畜生身体后魔蝇开始生长,有纪律地繁殖、吞噬一切改造自己。我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这是恐怖灾难的开端……
“不好了……我需要快点告诉荒草女士!这个是神明的诅咒,是万神之神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