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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或者准确点。
当钟声刚刚敲响午夜，熟睡在柔软的天鹅绒被褥中的泰特·金就陷入了恐怖的梦魇中——
他睁开眼，面对的是今日见过的狰狞布雷·查理曼，周围燃烧着可怖的火焰，原本高耸宏伟的湾河领城堡此刻已经被烈火与龙焰逐渐融化，像是某种虚假糖果模型。
泰特·金想要说话，他努力掐着自己的肚腩，本该能感受到的疼痛确实清清楚楚进入了他的脑袋，他开始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陛……”
“泰特·金。”但是布雷·查理曼先一步说话了，他的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怜悯。“你欺骗我，你是白石领的人，是埋藏在我身边的暗子……”
“我很喜欢这种背叛者被烤到焦糊的味道，最好在佐以他至亲的骨粉，焦炭的味道和融化的油脂，我很喜欢。”
“陛……陛下……不，我不是……我是忠诚的……真的，请您放过我的儿子……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人在极度紧张下是语无伦次的，事实上泰特·金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出口的一番话其实已经暴露了自己是间谍的事实——如果忠诚就不会哀求，他要原比现在表现的冷静。
“任何事？”
布雷·查理曼拖长了音，但他的低吟依旧盖过了砖石熔融的声音，那些早就被焚化的侍女与侍卫部分依旧坚硬或是因为其他什么保留下的骨头顺着暗红的熔岩流到了他们身前。
“是的！陛下，我能为您做任何事证明我的忠诚，真的！”
泰特·金想要靠前几步跪着亲吻布雷·查理曼的铁靴，但热浪逼退了他。
“那么这是你的儿子……”
宛如一个活化人立而起的蜥蜴顶着一头狰角，布雷·查理曼用魔力控制着约翰·金漂浮在他们身前的熔岩上方。
“父亲！父亲！救命啊！就……呜呜呜呜……”
魔力阻碍了语言的传递，只剩下呜咽。
随后泰特看到某种力量在撕扯着自己儿子并不逊色自己的肥胖身躯，下一秒——
滚烫的鲜血洒在了他的脸上，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根布满鲜血的肥腿。
“吃下它……我就相信你。”
半龙化的布雷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幕，冷酷、邪恶，满足了一个普通人对于龙的印象，也通过逼父食子展现了布雷的疯狂。
泰特·金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断肢，手里的沉甸感和脸上渐渐冰冷的血并不是作假，他不明白，他没有任何败露的记忆，他开始回忆一切——从认识林恩，请求他救治自己的儿子，再到与之交好，羡慕白石领的发展，自己城堡的河景·独立·全景·通风·舒适·排泄清洗一体卫生间……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什么东西断了。
“布雷·查理曼！你这个畜生！”
泰特·金第一次瞪圆了那双一只夹在肥厚眼睑里的眼睛，眼球几乎要夺眶而出，他一时间感觉不到热浪与火焰了，脚下的岩浆也不过尔尔，他举着约翰的断腿在儿子的尖叫声中冲向了布雷·查理曼！
紧接着，大火遮蔽了他的一切，火焰舔舐他的皮肤，几乎瞬间就挑唆着他的脂肪一起倒卷着将他化作了灰烬！
一切变得黑暗……无声……
“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
大床边，
唐纳用自己的魔力隔绝了从泰特·金，这个大胖子领主此刻身体红热，甚至从口鼻处冒出了一种肉类焦糊的味道。
约翰上前摸了摸泰特·金的体表，皱了皱眉，看着西格蒙德那张明明是小男孩，但笑容却极为诡异、渗人的脸。
“他快要把自己烤熟了。”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正太状态下的西格蒙德穿得像是个小大人一样，马甲、西装一丝不苟，“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自己生成的……”
“梦境是人类，不，生物意识的一种表现。泰特·金珍爱自己的儿子，因此压垮他理智的，布雷压迫他的都是他的儿子；泰特·金第一次直面疯狂后的布雷·查理曼，潜意识的恐惧将他的形象夸张化，如果说现在皇宫中的布雷·查理曼还有人类意识，这个已经丧失了人类意识了。”
“而火焰同样是布雷·查理曼表现的力量。事实上人类是在生理与意识上双重排斥同类相食的，所以梦境中泰特梦不到布雷撕扯生食他儿子的场面……事实上，我还很想看看那个场面。”
西格蒙德·马斯洛的笑容意味深长，是那种实验人员对待更有潜力的试验品露出的……说不上残忍，但一定很具备目的性的可怖笑容。
以至于血腥斥候出身，甚至已经半恶魔寄生化的约翰都向后退了退，远离了一点西格蒙德。
“但是他不是做梦吗？为什么会烧起来？”
作为后辈，唐纳问出了约翰心里的疑惑，他紧紧地盯着此刻已经失去了梦境但身上温度没有丝毫下降趋势的泰特·金，心里相当惶恐——林恩可是交代过让他把自己能交给对方的密探知识最好都交给对方。
可现在面对的也许是还没等教授，人就死了。
“哦，那是我为了实验能不能通过食肉欲激发出他的食人欲望，也是为了降低他在梦中惊醒的概率，调低了他的自我防御意识，降低了他的生本能。”
“我觉得你口中的‘实验’才是你这么做的原因吧……”
唐纳嘟囔了一句，然后有些无奈又紧张地开口。
“那他现在怎么办？他要是死了我没办法向主……主人交代。”
他说到‘主人’的时候看了看身边的阴影。
“放心吧，暂时是不会死的，我重新拉高了他的生本能，只是他意识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陷入了休眠，我正在控制他的精神状态，你可以把现在的泰特·金理解为一个需要深度睡眠才能睡醒的极度困倦的人。”
“那我们……”
“先等着吧，等他醒来，我们的速成班就可以开始了，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事情不止麻烦被训练的家伙，也影响导师。”
西格蒙德好不容易说了句人话。
“他大概会在早上十点左右清醒。”
“好。”
唐纳终于点了点头，坐到了一旁从怀里摸出一片面包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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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花帝国虽然说有着目前国度中最大的版图，但实际上版图并没有让帝国的各个地区有着林恩前世那样跨度很大的时差。
所以帝都处于午夜的黑暗时，南境最遥远的白石领也依旧是黑色的。
午夜的星空与弯月让白石领这种高原环境的夜晚也相当光亮。更不要提还有比起星光更加明亮的街灯。
林恩的大力倡导也只是让白石领白天多出了些摊位，对于穷苦惯了的白石领领民而言，现在温暖的被窝，活生生的妻子，以及美梦是他们不能被剥夺的权利。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治安局排夜班时少有出现怨声载道的原因。
如今，静悄悄的街道上，一个身穿僧侣服的女人就显得格外显眼。
本该如此。
“我想要喝汤，真是的……为什么今晚是我……我本该和老婆在床上……”
一个巡逻的治安警骂骂咧咧走在街道上，通常这需要两个人，但很可惜他的同伴今日请假了。
佩姬走在街道上，和这个巡逻治安警打了个照面。
他依旧在骂骂咧咧仿佛根本没看到佩姬一样。
而佩姬，
她感受着周围若有若无的魔力扫过自己，它们就隐藏在正常的魔力中，像是无形的蛛丝。如果从这个角度思考白石城，她觉得与其说这里是城市，不如说这是巢穴。
可就像是蜘蛛无法网住水流一样。
赫蒂的魔力也没有捕捉到饮下隐形药剂和虚灵药剂的佩姬。前者是将形体隐形，自内而外将诞生的魔力转化成一种奇特的染色或是幻视魔力；而后者是一种禁忌药剂，服用的人会不可避免地向着虚灵转化，那是一种不生不死，没有知觉喜乐，甚至不具备多少魔力波动的存在。
如果没有在一定时间内服用解药，一瓶虚灵药剂就会把人转化成虚灵。
佩姬就这样一路走出白石城，没有肉体的束缚，她直接走进墙体又走出墙体，厚度和对于魔力的侵蚀令她惊讶，但这种思绪刚刚升起就没有了。
虚灵抑制了她的情感，这样她的视线中没有了在咖啡店的迷茫。
她站在林间，在她身后是日复一日逐渐扩张的工业区，在她面前的河流则是当初乔尔·兰伯特投下瘟疫药剂的地方。
佩姬从戒指中取出木盒，里面标注着‘第三日’的药剂瓶里，血红色的药液像极了流体红宝石——就连诅咒都经过精心包装。
封印被已经开始虚化的手指解除，
液体粘稠着一点点滴入，
眼前安静流淌的小河逐渐染红，并不是被倒入染剂后的一冲干净，而是整个水体都变得扭曲，变得像是粘稠的血浆一样，同时违背物理学地逆流污染起上游森林深处。
周围的树木开始肉眼可见的衰败，但与正常的亡灵法术导致的衰败不同……那种死亡中孕育了一种奇怪的脉动……
第三日，血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