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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发女士......”
相比于突然出现的瘟疫之主，库林主教的这一次惊疑更多了几分忌惮。
“这里不该由你出现的可能......”
“我的信徒牺牲了自己唤我前来，我理当于苦难之扉中受苦，但作为交换此刻受苦的是我的信徒，遵照契约我负责驱散此处的瘟疫。”
迷雾中走出的是一个相当瘦削的女人，祂头戴艾草编织的发冠，披散的黛色长发因为暗红色的血痂黏连在一起，身穿破布法衣，裸露在外的身体上满是伤痕。
“塞萨利，我就是瘟疫，我是瘟疫的主宰，是朽烂躯壳的捡拾者与收集者。”
瘟疫之主的语气不善，祂此刻展露神体，庞大的身体虚幻但危险，无数的朽尸齐齐看向平静的艾发女士·塞萨利。
“你忘记太多了......”
面对威胁，艾发女士只是淡淡地回复着瘟疫之主的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能发出本该发出的音节。
“不行吗......”
祂摇了摇头。
“总之我并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争斗，我只会在此处庇护平民以及我的信徒，在你们结束这场荒诞的神战之后清除这里的瘟疫与余毒。”
艾发女士说完后重新隐没入氤氲的草药烟雾中，白色的雾气像是有意识的活兽卷曲着触须包裹了内城一家一户。
黎曼躲在一处阴暗的屋檐下，闭着眼睛，只是竖起耳朵聆听着战场的声音，摩根在瘟疫之主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暴力地掠夺了他对眼睛的控制权，在判定周围安全后才一边警告黎曼不要睁眼，一边归还了控制权。
但是此刻。
“你就是新的信徒吗？我并没有看到你身上有丝毫的信仰，但你身上确实有净化仪式的痕迹。”
温柔的女声，带着些许苦楚的慵懒，就像是午后草药茶中那份令人不适但确实存在的药味。
‘黎曼，睁开眼吧，不要撒谎，你将面对一位神明。’
摩根在心灵意识中开口，黎曼小心翼翼睁开双眼，入目是一双清亮的眸子。
“你似乎备受寄生体的困扰，如果需要，剥离圣膏或是洁体圣剂都可以很好的帮助你。”
女士开口了，语调里带着一些古代特有的韵律，是黄金时代中常用的用语习惯，当然了，黎曼听不懂，白石学院暂时还没有开始历史课——至少他逃学前还没有。
“抱歉，不，啊，感谢您的垂怜，但我没事，这位是摩根，我的哥哥，他很好，真的。”
有些语无伦次，黎曼努力镇定，但缭绕在鼻尖带着些许血腥的艾草味令他无所适从。
“不用道歉，我来到你身前是因为我的信徒在死前祈求我庇护你。”塞萨利女士轻轻偏了偏头，“而你的情况也让我很有兴趣。”
祂回望了一下战场，随后席地而坐，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身边沉积着污水的沟渠。
“那些家伙还需要一会儿才能结束，在这之前，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是从哪里学到的仪式神术。”
“是......草药学课，尊敬的女士......”
不要撒谎——摩根的警告回响耳边，好在密探的语言艺术让他尽力避免着提及白石领以及他敬爱的领主。
————————
但此刻，内城被塞萨利用神雾隔绝出的战场，原本可供摧毁和破坏的内城被限制在了外城、城墙以及临近城墙的内城边缘。
喷吐着血红瘴气的泥浆本体上，库林主教像是个一截十分违和的尖顶。灰色的雾气驱赶了血红的瘴气，在他的周围，他像是一尊神像安静且沉默。
或许是因为塞萨利的突然闯入，战场的气氛一瞬间陷入凝滞。
重新占领天空的布雷·查理曼一双龙目饶有兴致地看向有些忌惮神雾的瘟疫之主，用魔力给鲁斯哨堡的所有人罩上一层魔力防护后扇动龙翼，召唤风暴将他们送入艾发女士的庇护。
现在他的脑海从未有过的清明，作为鸢尾花帝国的七世，他需要保护自己的子民——至少此刻，内城的居民们不能受到更大的损失了。
可下一刻，巨大的、枯瘦的、像是黑色干柴节节分明但却又虚无透明的黑色巨爪对着盘踞着城墙的泥浆，以及金色的尖顶。
“刺啦......滋滋......”
像是把手放进浓硫酸或是类似的高腐蚀液体里一样，
巨大的手爪接触灰雾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同时血红的瘴气像是蚊蝇般攀附上瘟疫之主漆黑虚体上的瘴气，逐渐涨大。
“汝是在挑衅吗？！”
瘟疫之主虚体的大手一下攥紧，原本只是试探的伸爪却在此刻变得无比真实，重重一拳砸下！
“轰！”
沉闷的冲击声，但下一刻，库林慈悲的声音从弥漫的瘴气与烟尘中传来。
“比起千万年前，您的力量减弱了，弱了许多。”
“蟊贼！”
听到这样的话语，瘟疫之主的虚体无声做出咆哮的样子，遮天蔽日的虚体像是佝偻、异化的巨人，抬脚向着那个声音的来处踩下！
“宣告：此乃神之地，是万神之神所注视之地，予以神罚之地，异端匍匐！”
苍老与中年，慈悲与严酷，中间夹杂着仿若信徒又好似信众的呢喃，形成诡异但真切的和声。
“宣告：此乃神之地，是万神之神所注视之地，予以神罚之地，异端匍匐！”
“宣告：此乃神之地，是万神之神所注视之地，予以神罚之地，异端匍匐！”
往复三次，三次合一。
本不该出现的回音逐渐叠加在一起，形成宏大无慈悲的呼告，点点的金光伴随着天空压下的乌云，一只金色的眼瞳冷漠地睁开注视着战场。
“该死的雅诺！”
就像是瘟疫之主自己说的那样，祂现在也不过是几个巨大的虚体，不论是根源的权柄亦或是庞大的神力都因为黄金国度时自爆而崩解碎裂——已经很难对抗一般的神明，
而万神之神并不是一般的神明。
‘林恩......我蒙昧中的第二个赐福者啊......希望你能明白我留给你的启示......’
心中的所想被无数的瘴气遮蔽在心底的最深处，
庞大的虚体在神的注视中逐渐佝偻下去，但倔强地没有彻底趴下。
也就是同一时间，
内城被草药雾气遮蔽的沃恩宅邸，躺在柔软大床上的少女猛地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