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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溢散粘稠液体的肉团突然僵住,随后蜷缩着的触手们在网中撑开,露出已经只剩下鸡蛋大小的脑子,粉红色的沟壑蠕动着,像是无数蠕虫一样开始溃散,露出更深一层的东西。
那是一个有着红色锈迹的铁钉。
“我是司铎,是掌秘者,是刑徒施加在主身上紧闭主口的钉,现在以我之名,打开秘密。”
摩根继续念诵,他身上溢出一层薄薄的信仰之力,只不过这种力量带着阴沉的黑红色,像是某种不可触及的秘密。
铁钉随着念诵声逐渐浮起,随后猛地刺入摩根,或者说黎曼的下唇!
“黎曼!”
妮可第一时间喊出声,帕蒂则向前走了两步。
“我没事。”这一次,摩根的声音从身体内部传出。“放心,摩根哥不会害我的。”
有了黎曼的阻止,众人安静下去,默默等着被铁钉刺穿的摩根站在原地,双目暗淡,像是被动在接受着什么。
而此刻的摩根已经在另一处世界苏醒。
“跟随血线的指引,不能有丝毫的越界。”
一个浑身被钢钉洞穿,嘴唇被用丝线缝合,每开口一次都有血水和脓液从他的伤口中流出,除去这些他看上去就像是个胸腔被掏空当成蜡烛的老人。
“尊敬的纳阿,感谢您的指引与守密。”
摩根微微垂头,他此刻看上去无比凄惨,一张俊美的脸——魅惑了雷·吉尔德的少年面容,白皙皮肤的半截身子,但是下半身和双手都是生长中的细瘦肉芽。他被称作纳阿的存在用某种力量托起,跟随在老者身后。
两人就这样无声走在深幽的黑暗里,周围只有纳阿胸口被掏出的大洞里闪动的烛光照亮的部分才能被看清——厚重的蓝灰色,无数的蓝灰色硬块铺满了他们脚下。
踩在上面没有声音,就像是被吸收了所有能传递的声音一样。
“到了。”
不知道多久之后,纳阿开口,他的声音年轻,像是一个美妙的少年,和他苍老的外表极为割裂。当然了,他也没有真正的开口,被缝合的细线后已经看不到他口腔中的舌头,声音都是从摩根脑内响起的。
“再次感谢您。”
“......”
纳阿看了看浮在面前的摩根,那双已经没有了眼球的空洞眼眶似乎能够看透摩根的内心,让摩根不由得低下头不与对方对视。
“只有这一次了,摩根。愿你解脱。”
老人隐入黑暗中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很轻微,在脑内回响却像是嗡鸣的飞虫,让他错愕地抬头。可是眼前除了黑暗,只有黑暗。
摩根定了定神,他转过身,身体还是悬空着的:
“以司铎之名,秘密向我开启。”
摩根的胸口突兀出现了一个洞,其上的皮肤、血肉、经络......都像是被活化了一样一丝一丝地升起,逐渐延伸、交叠,最后凝聚成一把奇怪的钥匙。
眼前的黑暗伸出一把锁,脉动着,像是心脏。
钥匙插进锁眼,随着‘咔嗒’的轻响,猛烈的光骤然驱散黑暗,露出了这里铺满的铅块和铅门,每一个门上都是一个嵌入铅门的哀嚎人体,他们的皮肤溃烂、血肉逐渐变得灰蓝,甚至滴落的血液都被转化成流淌的铅。
只是没有声音。
现实中,黎曼的身体一阵颤动,他的眼瞳逐渐回到了正常的瞳色,他先是沉默,随后扭了扭脖子似乎在感受自己的身体。
“摩根哥陷入沉睡了,这次消耗地似乎很大。”他开口,“不过我大概了解了情况。”
“教国想要用这些‘卵’渗透白沙领,先引起动乱,让一部分卵作为诱饵让戈多领主发现缄默教徒,再借助这些诱饵卵让蛹化的卵提高在白沙城的地位,最后趁着某一次攻城里应外合,保证白沙领港口的完好同时拿下白沙领。”
黎曼一口气把摩根陷入沉睡前告诉自己的信息总结了一下说了出来,然后看着汉萨·道恩等待着他做决断。
这个小队,黎曼自己可以作为与人谈判的谈判手,海曼可以负责医疗,妮可负责做密探该做的事,只有决策作为男爵培养的黎曼得心应手。
“不需要做多余的事,黎曼,我想知道的是摩根先生的这种方式会破坏卵吗?毕竟安德鲁先生说他也可以获悉这种卵的秘密。”
“没问题,摩根哥说他运用的是曾经作为司铎的权限,你可以理解为,是借用凯瑟琳女士的身份去把我没写的数学作业拿出来一样,不会触动任何人。”
“嗯,我知道你不喜欢算学课了,不需要这种例子来强调。”
道恩露出一个我都明白的眼神拍了拍黎曼,一旁的妮可也是如此,只有海曼默默琢磨着把这两人的对话之后告诉凯瑟琳老师能不能让自己不需要补考算数。
“那么我们不需要再做什么,把这个卵交给戈多领主就够了,只不过隐秘些。”
他在背包中翻了翻,从里面找出一个宽大的方盒把卵打包放了进去。
“走吧,顺便把那位守门老人遇害的消息一起告诉戈多领主吧。”
道恩又是走在队伍的前面,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不需要做多余的事,但在场的除了帕蒂都不是笨人——既然安德鲁·帕莱斯有本事从卵内套出秘密,他们也就不需要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了。毕竟说出来也只是徒增麻烦,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小心狩猎这些‘卵’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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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白沙领军营的监牢。用大块礁石垒砌、用罪人骨头骨粉涂抹缝隙的建筑内,戈多穿着他老旧但依旧保养很好的皮甲,花白的眉毛下是疲惫的双眼。
安德鲁从深处走出来,他依旧优雅,只不过身后缭绕着淡淡灰白的雾气。
“问出来了?”
“问出来了。”
面对戈多的询问,安德鲁点点头,他压了压帽檐,遮住了鬓角因为烛火显现的汗珠。
“教国的缄默教徒进入战场,来到白沙领的应该是这一次供给给白沙领战场所有的缄默教徒。他们的计划是用寄生和投石车混入白沙城内,没有人会去第一时间查看下落的投石,借着寄生潜伏在城内。”
“之后根据具体情况,他们会选择在战斗中打开城门、烧毁仓库,或是抢夺军备引起骚乱。前两个都需要外面的家伙配合,随后这一次的闹剧会被镇压,根据你赏罚分明的性格一部分的寄生者会被高升,甚至荣升你的近卫。”
“然后在某一次攻城中寄生你,打开城门,放教国的士兵进来。”
安德鲁说完看了看监牢外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天空中的繁星闪烁明灭。
“就这么简单?”戈多看上去不敢置信,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战场的方向。“我看上去像是傻瓜吗?”
“不像,当然不像。”
安德鲁耸耸肩。
“嘭!”
戈多一拳捶烂了身旁的木桌,发出可怕的咔嚓声。
“那教国的杂碎以为我是什么!用这种简单、没脑子的计策?我是好惹的吗?他们这群狗娘养的认为我是人吗?”
“我到底是不是人啊!”
他怒吼着,面色涨红,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但戈多的反应确确实实是正常的,他是叙亚的传奇,一个佣兵,一生都在经历着战争和背叛,阴谋诡计他见得多了,甚至见过一个和他名头差不多响亮的佣兵,被自己的男宠在腚沟子里下药毒死的情况。
说下三滥的诡计他见过,说阴森诡谲的毒计他也遇到过,但是这种仗着超凡能力把人当傻子的他第一次见!
于是这个传奇佣兵团长怒了!
不过监牢内,另一个人完全没有在乎这怒意,他又一次抬头看了看天空。
“我该回去了。”
安德鲁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像是个没什么眼色的小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