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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星期天，战时的白石领只有单休，所以今天的街道上的人显得比平日里来来往往了许多。
只不过这些林恩并看不到，他窝在实验室里，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哈欠连天，整个人的精神似乎都萎靡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地步。
“早。”
他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将已经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盯着杯底残留的咖啡渍——那是上周剩下的，他可能没洗干净，或许根本没洗……他不知道。
“嗯……早……”
同样爬起的海伦，只不过她有从林恩手里抢来的软垫和被子，整个人看上去比起林恩来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她揉了揉因为灰尘而看上去蒙尘的长发，迷茫地看了看周围。
“没有早餐吗？”
“……”
如果是以前，这个时候应该有温热的咖啡，有加奶、加糖、加蜂蜜、加冰、加水、加豆浆……总之能符合大部分人口味的多种选择，同时出现的还有烤好的面包切片、果酱、奶酪、蜂蜜……
这些的前提条件是城堡里还有赫蒂，哪怕一个分身。
但是雪山的距离阻隔了分身的传递，林恩盯着手里的咖啡杯看了许久，以至于他现在惊人的视力能够敏锐的观察到浅薄的咖啡残留吸引住了一层的灰尘——
“没有。”
他这样回答着，然后撑着身体再一次投入面前的实验——一只鼠类，有可能是跳鼠、有可能是花枝鼠、也有可能是亚珈大陆特有的鼠类，扭断脖子，观察灵魂，强行用魔力塑形。
“……”
这次换到海伦沉默了，她看着林恩，如果日常的书房还是有女仆来打扫而没有看出来什么的话，现在她已经能明显感受到林恩的不同——不是常说的邋遢、脏兮兮，而是一种缺失。
“要不休息一下吧？今天是你定下的单休日，出去陪我放松一下？”
“……”看着面前的魂灵再一次消散，林恩罕见的呆愣了片刻。“嗯……好的。”
他合上了自己不断记录失败的本子，彻底站起身。
“走吧。”
领地内的阳光铺洒在街道上，宽阔平整的大道来往着马车，行人走在高出数个台阶的人行道上。
“领主大人好！”
“领主大人早安！”
“领主大人！”
耳边传来叠浪一般的问候，林恩先是点头回敬但在数个转角后被消磨了耐心，给自己和海伦释放了一个原初符文幻惑遮蔽行动。
“你的领民很爱戴你。”
海伦说着，她指了指来来往往的领民，白石领有着帝国任何一个领地都没有的活力，海伦看到数个平民的一家几口说说笑笑地从守卫身边经过。
当然在白石领，这些守卫被称为治安官。
这是在其他的领地看不到的，因为任何一个守卫都有着高于平民的特权，他们可以因为只是某个农夫的女儿好看，就给她强加罪名，从父母身边拖走她享用。
“因为我给了他们想要的。”
林恩看着领民们，心中积压的连日失败的怨气得以略微消减。
“不哦，我听说他们之所以爱戴你是因为赫蒂小姐。”
“因为赫蒂？”
听到海伦的话，林恩奇怪地转头，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像是即将恶作剧的小孩那样的坏笑。
“因为赫蒂小姐非常喜欢把触犯律法的人吊起来绞死，而能够在领地中压制她的只有你哦。”
“……”
“嗯，如果是赫蒂的话……还真的会……”
林恩想起一开始被吊在城墙上的那个皇家密探的小子，时间过去太久以至于他都不记得名字了。
“林恩，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什么？我很好啊？”
林恩下意识呼出面板，属于自己的面板上除了【疲惫】一个异常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异常。
“我只是有一点点累，稍微休息一下就会没问题的。”
“我是说你现在的生活状态和计划的部署。”海伦直接抛出直球。“你难道没有觉得自己有些束手束脚吗？你一开始制定了一个侵吞半个帝国的计划，但却在攻占下荆棘领后就放弃了。”
“你生活中会准备许多计划，多到有些计划会自相矛盾，但最后都会挑出合理的计划来进行。但你现在只是沉迷在研究中，对于领地的发展计划投入的经历越来越少。”
“你像是丢了魂一样。”
海伦指了指林恩，林恩顺着那根葱白一样的手指一直看到自己的脚尖，上面沾满了灰尘。
“……”
“但又能怎么样呢？赫蒂是精灵，她有她的伤痛，她完成了一个仅有精灵才能完成的仪式，在完成她自己的愿望的同时就会死亡……你知道吗？我其实不在乎她许下的愿望，我在乎的是怎么才能留住她。”
林恩和海伦已经走到了商业区，转过街角就能看到精灵成衣店。他们没有一个人去看，但也能听到优拉训斥娜娜的声音，以及训斥那只常来成衣店外晃悠的成年狼。
“雷·吉尔德体内的精灵魂灵让我有了新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去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前往格林大臣那里，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
“白石领的运行一直在正轨里，巴雷特和沃恩的计划只要成功鸢尾花帝国的崩塌只是时间问题，帝国东部有嘉恩商会和皇家海军，中部有学者领和雷·吉尔德，南境除了边缘领已经都在我的囊中……只有时间平等地给了所有人。”
“但这个时间不是赫蒂的时间。在赫蒂决定出发前往鲁斯雪山的时候我就害怕，害怕她的愿望是回到故乡。但是在我确定她应该抵达之后，我们的联系并没有被斩断。”
“而后，我开始恐惧她的愿望是找到毁灭她故乡的仇人，并杀死他们……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居住在鲁斯雪山附近的人……只要她在鲁斯雪山一天，她会实现愿望的可怕幻想就会缠绕我一天。”
“对于我而言，这相当于我人生中一个几乎永远出现在我生活左右的影子突然消失，我的生活乃至生命出现了空白。”
“我……”
林恩停下话头，看向了海伦又从海伦的肩头掠过看向了嘉利那架豪华的马车匆匆驶过。
“白石领繁荣的基石是三个人……两个人一个精灵一同建立的，我是主体，唐纳负责资金，而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属于赫蒂。”
“你应该还记得你的那个师弟给白石领带来了什么麻烦，那是一场瘟疫，而我不在领地。也是因为这件事，让赫蒂选择了举行那个仪式。如果我当时在领地，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不会去责怪她没有求助我，因为那是刻进她行事逻辑的东西。”
“所以我自责。”
两人离开了成衣店，继续走在白石领的大街，一切的开始源自于林恩帮助唐纳开始的反抗，一切的兴盛起始于女仆赫蒂的管理。
——赫蒂小姐会出现在领地的任何地方！小心你们的脖子！
一句领民之间像是‘怪物会把你抓进迷梦山脉’的夹杂着威胁和调侃的俗语，证明了赫蒂对白石领的尽心程度。
林恩和海伦就这么沉默地从城堡走出，从晨曦的光芒走向夕阳的余晖，沉默是中间的大多数时间的写照。
一直走到了城堡旁的花园，那棵活化的钢锭树闪动着魔力的光辉，在它之下，是茂盛地一丛一丛的咖啡豆灌木——赫蒂用神力滋养改造出来的初始版本。
“今天是赫蒂不在的星期天，我希望周一能看到她，也希望之后的每一天都看到她。她是我的女仆，不应该也不能因为一个仪式而离开我，这是我作为一个领主一个符文巫师的承诺。”
林恩转过身，对着海伦开口，身后的城堡大门在缓缓打开。
蓦然地，林恩发现海伦再一次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种恶作剧的表情：
“也是林恩你的表白？”
“……或许是的。”
林恩略有迟疑的开口，今天是赫蒂不在的星期天，并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咖啡？或是茶？或是蜂蜜水？”
一个熟悉的清冽声音自身后传来，就像是过去的无数天那样，但这样熟悉的声音却像是电击一样让林恩震颤以至于不敢回头。
“主人，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