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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烂指想不明白自己的魔法为什么无效，感受着控制住自己脖颈的大手，他下意识掰下了自己的一节手指。
指头落地的瞬间开始腐烂，血肉冒出青烟和恶臭，就连指骨都在同一时间化作骨粉，而下一秒无数黑蛇流窜着冲向了他的背后！
“嗯……牙的变种……果然是……”
对方的发声很慢，像是在刻意压制某种本能。
烂指能明显感受到钳制自己的手掌并没有丝毫减弱力道的迹象，便不再犹豫，直接暴起手指刺入脖颈，风刃瞬间爆发！
他半腐烂的身体和头颅同时落下，只剩下被手掌捏住的脖颈还留在对方手中炸成碎末！同一时间，那些碎末像是活了过来般攀附上对方的身体，然后化作扭曲的血藤咕叽咕叽大口吮吸着血液，一个个花苞开始出现，然后炸裂！
而落地的烂指身体同样在腐烂，一股看不到波动和魂灵从一节手指射出，带着血丝的断指附着到实验室的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这具死尸顷刻间燃起魂火，一道火球就裹着白布砸向被更多血藤控制住的敌人！
烈火！黑烟！血藤炸裂后的猩红血粉！
烂指随便披了件麻布单就从试验台上起身，感受着尚未完全控制的女尸，小心翼翼地将掩埋在地面下的所有骷髅仆从都唤醒，自己向着一道隐秘后门离开。
“站住。”
可随着烟雾散去，那一声如同神谕一样的话说出，烂指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甚至再一次用断指逃生都成了奢望。
“踏踏、踏踏……”
那是皮制的高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一步步逼近，丝毫没有被阻挠的迹象。
‘不可能，我的骷髅呢？我的士兵呢？’
烂指的魂火飘忽不定，如果不是因为死灵的身躯，他或许已经冷汗直冒了。
“这本书……你是哪儿来的？”
那个声音来到近前，他身材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只是那双苍白的眼瞳让此刻的烂指不寒而栗——没有感情，没有生气，没有任何活物的特质。
“是……是……是从一个早就没人的小村落的地下室中找到的。”
烂指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他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他曾经只是一个流浪的施法者，学徒级的他只不过是会一点戏法和草药炼制，在找寻草药的途中误入这个小山村，在山村的午夜过夜时被恶灵袭击，侥幸逃进安全的地窖才发现了法师的痕迹。
也就是这本书，和数个死灵法师炼制的魔法物品。
“嗯，这就对嘛，你只要说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安德鲁轻轻翻动着书页，将这本上看去记载了如何炼制尸体的血肉精华、如何炼制白骨、如何进行骸骨奴仆制作的书籍慢慢看完。
用手指捻起其中的尾页，这页是一张空白页，似乎是当时装订时随意补充上去，以备不时之需的。
“你看过这页了吗？”
他将这页放在了烂指面前，烂指疑惑地看向白页，又尝试看向安德鲁，才发现自己的眼球可以转动了。
“这页不是空白页吗？”
“哦，那就是你实力不够了，可惜，不过如果你看过了应该知道为什么你会一直待在这儿了。”
安德鲁手中的魔力翻涌，整本带有魔力的魔导书骤然变得灰白，随后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化作了最基础的灰尘，只有那一页空白页留在了他手中。
他揉了揉那页纸，是和羊皮纸完全不同的触感，顺滑、却带着细微的纹理。
白色的眼睛逐渐失神，但身体却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衣服……
“真的是！安德鲁先生真的是巫妖！”
“别吵！”
“诶！”
突然出现的嘈杂声从房顶传来，随后下一刻伴随着之前风刃的攻击和血藤的爆裂，出现破损的屋顶瞬间破开大洞，几个小家伙像是下饺子一样落进了实验室。
“你们……”
失焦的白色眼睛立刻恢复了神采，虽然那双白色的双眸本身很难察觉到是否真的聚焦，但视线落在身上时注视感依旧存在。
“抱歉，安德鲁先生，是我带着海曼哥他们找来的，我们都想知道您是不是巫妖。”
就在几小只都尴尬注视着对方的时候，在烟尘中的帕蒂小声开口了，她依旧抱着那根被祖辈盘的包浆、光滑的牧羊杖，看上去怯生生的。
“帕蒂……”
安德鲁看着烟尘渐渐散去，显露出来的帕蒂。他的语气逐渐恢复了人气，随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手上缠绕着灰白的魔力用力向下一按！
那些眼眶中燃动着魂火的骷髅们，在还没被帕蒂的眼睛看清的瞬间被一股大力和威严摁回了沙土里。
“好了，好了，没什么。”
他走上前，手中的魔力在碰触帕蒂的前一秒消失不见，他拂去因为落下而粘在帕蒂肩膀上的泥土灰尘，又斜睨了眼其他的小只。
“谁跟你们说我是巫妖的？”
“……”
没人说话，帕蒂看了看小心翼翼的众人，举起牧羊杖拨开脚边的碎石走到了所有小只之前。
“是一位长辈告诉我们的，说您很危险，是强大的巫妖。我……我说安德鲁先生您很好，所以……所以……”
“好了，不会说谎就不要说，这对于人类而言不是什么好开始。”
安德鲁逐渐恢复了人性，他摘下那顶像是牛仔帽一样的宽檐高顶帽，挠了挠栗色的卷发。
“真是的，本来好好的生活，又要搬家了，本来是等戈多那家伙死了之后再离开的。”
他将帽子扣给帕蒂，像是上次帮她解决了缄默教徒一样。
“你们很好奇我的身份？”
六小只都点了点头，就连被安德鲁魔力控制的烂指也上下移动了一下眼珠。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安德鲁抬头望着破开的房顶，丝丝缕缕的日光从上空进入这个几乎无光的房间中。
“起初，我的主人带着我在一处彻底失去一切的王国中游荡，他拿着几乎只是空白的我从无数的魔蝇和尸体碎块中寻找人皮。他在记录某种伟大的设想，这个设想包含了灵魂、死亡以及轮回。”
“轮回？”
小只中学识最多的汉萨·道恩疑惑地复述，他从没听过这个词，但这个词并不是领主大人那样的捏造新词。
“那是最后的设想，一开始，主人和我研究的仅仅是尸体——人为什么会死，以及死去的人去了哪？”
安德鲁放松了对烂指的限制，这让这个中阶的死灵法师、半巫妖能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是死渊。”
“是，也不是。”
安德鲁像是看着一个成绩糟糕的学生一样看着烂指，让妮可小声地戳了戳海曼：“安德鲁先生看烂指冕下，好像瑟琳娜老师看我的卷子和我一样。”
“我也是。”黎曼附和。
只不过小只们的讨论在安德鲁再次开口就停下了。
“一开始人死亡后确实落入了死渊，像是某种堆积垃圾的凹坑，直到凹坑被装满，死物不得不像是堆砌的山峰一样重新出现在亚珈世界，随后是死气和复生活物，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亡灵生物。”
“怎么可能……死渊是无限向下的深谷，是无尽的尸骸吞噬者……”
烂指发出了仿佛死灵魔法不存在了的呓语。
“怎么可能有东西是无限的……就算是神灵也不可能是无限的，于神明而言无限是他们尝试追求的方向。仅仅是创……”
安德鲁下意识住嘴，不再开口，似乎在等什么庞然大物默默从身上移开视线。
“但这些都是神明行于地上时候的事了，那个死亡的国度时间远比那个时代晚许多，那个时候所有的死物魂灵都去了死渊，怎么破开神明的约定进入死渊就是我的主人一直寻找的。”
“方法也很简单，至少对于主人而言，他是精明的骗子，是渊博的法师，他将我和死亡留在亚珈的唯一一点残留与一个新生儿、一个老人一起作为了实验的素材，我彻底诞生了，同时我也是第一个巫妖，第一个具备人和死物特性的书……”
“我叫……死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