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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绕过殿中的山水屏风从左侧走进了寝室。寝室靠南一边的床榻上陆修远半靠在软垫上正望着明黄的帐子发呆,连陆绝进来都没有察觉。
陆绝上前几步:“儿臣给父皇请安。”
“为何没有通报?”陆修远慢慢转过头来,长期的病痛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面色苍白而憔悴,偏偏那双眼睛里的锐色锋芒不减。
“怕惊扰了父皇休息,还请父皇莫要怪罪。”
陆修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就唤了一句“来人!”
没有人回应。
“父皇,孩儿怕他们我们父子谈心让他们先退下了。儿臣自作主张,若惹了父皇不快,儿臣甘愿受罚。”陆绝面上恭敬非常,然后深深地行了一礼。
“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能踏入此殿半步!”
“儿臣知错,儿臣也只是听到父皇醒来欣喜非常,一时间乱了方寸才犯了这样的错。”
陆修远没有再说什么,倒是陆绝有些担忧地往前走了一步道:“对了,父皇的身子可好些了?”
“死不了。”
“呵,父皇真会说笑,父皇自然是长命百岁,说什么死不死呢。”陆绝干笑着应道。
“你今日来不只是想看看朕这么简单吧?”
“儿臣只是担忧父皇的病情,太医院上上下下都查不出父皇的病因,再加上这几日父皇的精神头不算好,儿臣十分忧虑父皇的情况,这才前来探望。”
“只是这样?”陆修远却是不信。
陆绝一双手紧紧拽住,许久才鼓起勇气道:“想必父皇的病情太医那边也对您实话实说了,父皇现在身体不适,朝政总归是要有人打理的。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解难,让父皇安心养病。”
“啪!”陆绝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修远便一把将身边的枕头抓了起来极为愤怒地扔了过去:“你!你想要朕的皇位!”
“父皇,儿臣也只是怕……”
“哼,你觉得朕会死!”
“父皇,您的身子您自己最清楚,这一个月来您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着的?便是您刚才扔过来的枕头打到儿臣身上也是连半分力道也无。”
“你以为朕不敢打你?”
“儿臣不敢,儿臣自然是希望父皇健康长寿,可是……若不是没有办法,儿臣又怎会如此恳求?儿臣只是希望父皇能安心休养,不理这身外之事。儿臣在此可以承诺,就算儿臣即位,您依然是这梁国最为尊贵之人。”陆绝说这话的时候面色依旧恭敬无比,仿佛一切都真的是为了陆修远打算一般。
“朕现在就是梁国最为珍贵之人,用不着你承诺。朕的江山,真不想给,谁也别想从朕的手里要去。”
“父皇!”
“立刻给朕滚出去。”
“父皇,儿臣也是为了梁国……”
“滚!”
陆绝见状心里一阵窝火,可惜还没来得及发作便听得王喜的声音在门外忽然响起:“陛下?怎么了?”
陆绝只能装作恭顺的拜了一拜道:“父皇息怒,对身子不好,儿臣这就告退。”
俨然一副孝子行径。
待陆绝走后,王喜这才进了屋,见着地上的枕头以及一脸愠怒的陆修远怔了怔。随即忙开口道:“陛下面色似有不虞,是否需要传太医?”
陆修远狠狠呼出一口气:“不用!今日是谁当班,统统给朕斩了!以后谁再敢不经通报放人进来,皆如此处置。”
“是。”
……
陆绝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太子府后便急匆匆地又将自己的心腹幕僚召集在了一起。
燕起都还没回到自己府邸呢,又被人匆匆召回,不过面上倒是没有半分不耐烦,依旧淡然地跟着随从回到了太子府。
到达时,太子府正厅内已有十数人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燕起先是对着众人点了点头,然后便朝着一脸青黑的太子走了过去:“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父皇不肯传位,我看他八成是想等着陆寻回来!”陆绝气急,一张脸更是狰狞。
“哦?陛下表露过这种意思?”
“这哪里用表露,他那心里除了陆寻母妃和陆寻,哪里还容得下别人!我看他封我为太子也不过是推我出来帮陆寻挡风浪罢了,到了关键时刻肯定要把这皇位给他!”陆绝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声音里都有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能只是殿下殿下想多了呢?”
“不可能。”
“可是据燕起所知,陛下在靖王腿伤以后就一直对他比较冷淡,且靖王似乎一直对陛下心有怨念,很久都没有称呼过陛下为父皇,皆以陛下相称。”
陆绝闻言愣了一瞬,不过却是摇了摇头:“不,你们这些外人根本不知道。父皇喜爱陆寻之母,为了她差一点不顾长幼想要立陆寻为太子,虽然之后这事被拦下了,在陆寻之母离世后也没有再提起,但他的心里肯定一直这样想的。什么冷淡,什么父子不和,谁猜得透人心究竟在想些什么?说不定不过是装出来给我们看的罢了。”
“不论陛下是不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我们都必须杜绝这种可能。”
“本太子知道。”
“那殿下准备怎么办?”燕起蹙了蹙眉问道。
“你先坐下,等人到齐了再说。”
“是。”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十九个幕僚终于到齐。身居高位的太子这才站起身来将今日之事与众人说了一二,然后忽然话头一转道:“诸位可还有什么办法让本太子即刻即位?”
“这个只怕还是得去求陛下。”有幕僚道。
“或者发动朝中大臣联名上书,以此逼迫陛下退位。”有人提议道。
“不如与交好的大臣商量一下对策。”
众人意见纷杂,各有道理,可是陆绝面上却依旧没有一点满意的神色。陆绝心里烦躁不安,随即一扫大厅待看见燕起一副淡然超脱的模样时,不仅开口点名道:“燕起,你怎么看?”
“诸位提议并无不妥,不过燕起这里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是看殿下敢不敢做。”
陆绝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种全身汗毛竖起来的感觉,心里有个声音在吼叫着“要来了,要来了,就是这个答案”。
偏偏陆绝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你说说看。”
“杀了皇上。”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一时间偌大个大厅竟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你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你疯了吗?”有幕僚最先反应过来指着燕起,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燕起此时却是勾唇笑了笑,仿佛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起了滔天大波一般:“我有说错么?只要陛下不在了,作为皇位第一顺位者太子殿下登基根本理所当然。谁能阻止?”
“那可是谋逆的大罪!”
“说的就好像各位说的提议不是谋逆一般。”
“这……”众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望向太子陆绝,可是陆绝依旧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默默地听着。
燕起也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踱步向着太子身边走去,然后忽然一转身一甩袖大声对着众人道:“匡扶太子本就是正义,谈何谋逆?”
“对!”就在这时陆绝却是出了声。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到了燕起身边:“这个皇位本就该是本太子的,本太子不过是要早一点拿到它罢了。再说,父皇明明是因为病重逝世,怎么能说本太子谋逆呢?”
一句话里却是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众人,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跪了下去对着太子拜了一拜:“太子殿下言之有理,不过此间细节还得徐徐图之,从长计议,免得落人把柄。”
陆绝倒没有冲昏头脑,知晓这重要性,当即点了点头:“自然。”
……
五天的时间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第五日的傍晚。
太子府中,陆绝站在屋檐下看着忽然下起的秋雨叹了一句:“变天了。”
所有的一切都将要在今晚结束。
燕起处理完手中事务正要向太子禀报,见太子立于檐下忙走了过来:“殿下,一切准备妥当了。”
“陆寻那边呢?”
“派去截杀靖王的人并未传回消息,不过不论他们成未成功,能将靖王拖上一拖也是好的。”
“算着路程,只怕明日一早他就回到都城了。”
燕起却是笑了笑:“回来了又如何?今晚一切都会结束,他那个时候回来能改变什么?你要将他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陆绝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情一派肃杀:“你说得对,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本太子说了算!”
陆绝说完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个褐色的瓷瓶,端详了许久后又郑重地将其收好,半响才开口道:“出发!”
“是。”
雨越下越大,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今晚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与此同时,孟府的孟夏也在看着这场雨,轻声呢喃道:“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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