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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宁也没有拆穿月儿,更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寿辰这一天,宫宴安排在晚上。
傍晚的时候,晚霞如烙铁,烧透了半边天。
敖彻带着贺礼,携敖宁和月儿一同进宫贺寿。
待到了宫宴的大殿上,各王侯使臣、世子才得以见到侯府嫡女的真面目。
月儿手指紧紧收在袖中,掐着自己的手心,面上越是柔柔楚楚之态,心里就越是愤恨至极。
只要和敖宁站在一起,别人永远不会关心她是谁,所有的目光只会落在敖宁一人的身上,根本不屑于多看她一眼。
月儿在心里冷笑起来,不过也无妨,等过了今晚,任敖宁再怎么千金之躯,也只会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而这些只对侯府嫡女感兴趣的有眼无珠的东西,明日更会对她唾弃不已!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屈居在敖宁之下了!
这宫宴殿上人多嘈杂,除了前来贺寿的诸侯,也还有大魏的朝廷官员。
随着礼侍监唱和,太后和魏帝先后到达了殿上。
只见太后保养得好,虽是年过半百,可风韵犹存。一袭凤袍加身,十分雍容华贵。
随后便是魏帝抬脚跨进殿上来,他一身明黄龙袍,随着走路的动作步步生风,面容冷酷,煞有气势。
殿堂上灯火通明,魏云霆甫一进殿来,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在敖宁和敖月的方向,稍稍停顿,然后从红毯上经过。
大抵殿上所有的女子,有不少朝中重臣的家眷,还有殿上侍奉的宫女,注意力都会被这个人所吸引吧。
连身边的月儿都会忍不住偷眼瞧他,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台阶,登上那九五之位。
只有敖宁没有。
敖宁低垂着头,露出一截莹白优美的脖颈。而桌底下的双手却死死拧着,她抿着唇,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那就是魏云霆,前世里摧毁她一生、让她父亲不得好死的人。
敖宁问自己,恨吗?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是偏偏,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和镇定。
啖肉饮血只能让他痛苦一时,并不能像前世的自己那样痛苦一世。她想亲眼看到他从那九五之位上狠狠地摔下来,她想亲眼看到他的王朝一步步沦陷,让他感受一下一点点失去的滋味,直到最后如一条丧家之犬,一无所有!
那对于想拥有天下的魏云霆来说,才是真正的痛苦吧。
“姐姐,你怎么了?”月儿察觉到敖宁浑身僵硬,便善解人意地来拉她的手,担忧道,“手怎么这样冰凉,是不是不舒服?”
敖宁下意识地反手就捏住月儿的手,如同一头伺机已久的狼突然伸出了狼爪子。那侧头看向她的眼神漆黑森冷,那眼眶发红、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
月儿吃痛,心里也跟着颤了颤。她对敖宁,多少还是忌惮的。敖宁发起狠来的样子别人没见过,她却是亲眼见过!
只不过短短一瞬,敖宁就放轻了力道,改为温柔地握着月儿的手,仿佛方才那令人胆战心惊的表情根本不曾出现在她脸上一般。
敖宁道:“是不是吓着你了?”她凑过来,又交头接耳地与月儿小声道,“对不住啊月儿妹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被皇上龙威所慑,很有些紧张。”
月儿放了放心,掩嘴笑起来,道:“三姐不用害怕,皇上他没那么吓人的。”
“你怎么知道?”敖宁若无其事地问。
“我,我猜的。”
敖宁很快平静下来,正回身,发现桌边有一杯敖彻添给她的热茶。
二哥什么人,连月儿都发现了不对,他又怎会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但是他不会问,他只是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碰得到的地方。
随后便是大家纷纷献上贺礼,送上贺词。从地方来的王侯使臣、世子对这贺词没怎么上心,说一番冠冕堂皇的好话便行。而这些朝中的官员在给太后贺寿上面,却是绞尽脑汁地讨太后欢心的。
毕竟他们还是要继续仰仗天子恩惠的。
在这个看似太平盛世的地方生活久了,就总以为乱世纷争离自己很远。只要战火烧不到这京城皇宫里来,该怎么靡靡奢华的还继续怎么靡靡奢华。
那些精心琢磨的贺词,从朝臣们开始,便开始变着花样不带重复的。听得太后时而笑开怀。
殿上人多,附和的笑声也多,敖宁听起来便觉得颇为嘈杂。
随后开宴了,伴随着一阵丝竹声起,娉娉婷婷的舞姬翩然而至,同时宫女们捧着一道道御膳鱼贯而入。
一时殿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敖宁总感觉有一道带着两分锐利的视线从殿首投来,让她如芒在背。不过她一次也没抬头去看过,权当做自己不知道。
宫宴渐入佳境,有美酒佳肴,又有歌舞欣赏,渐渐便不会有人再注意到敖宁这边。等到酒过三巡,有不胜酒力者喝得满脸通红。
月儿挽着袖,亲手给敖宁斟了一杯茶。两个女孩儿是不沾酒的。
月儿把茶递过来,柔柔笑道:“眼见这宫宴这么热闹,大家都相互敬酒的,月儿只有以茶代酒敬三姐,希望三姐能不计前嫌,以前的事,是月儿做得诸多不对。”
敖宁看了看她手里的那杯茶,一时没有伸手去接。
月儿便皱着秀眉,委屈道:“三姐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
敖宁笑了笑,道:“我只是有些意外,你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说着就把茶接了过来。
正要喝时,敖宁装作不经意间终于抬眼看了上座的魏帝一眼。发现魏云霆正定定地看着她。
仿佛她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不过这一次他可能要失望了。
忽而舞姬的水袖从眼前挥舞,飘逸美丽,恰恰挡住了魏云霆和敖宁之间的视线。
敖宁放下茶杯,侧头与月儿轻声慢语道:“月儿妹妹,好似皇上一直在瞧你呢。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月儿一听,顿时满脸娇羞,嗔道:“哪有,姐姐乱说。”
话虽如此,月儿还是抬起盈盈水润的眼帘,朝那魏云霆看去。只不过水袖挡了视线,像团团迷雾一般笼罩在眼前,总也散不开去。
好不容易听敖宁说魏帝一直在看她,结果这些舞姬好生挡事,让她错过了他柔情蜜意的眼神。
也正是在这一空当,敖宁从容地把两杯茶换了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