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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识得出谷的路,一行人趁着夜色便走出了这幽幽山谷。
只是出谷后还没行多远,周遭又有了风吹草动。大家顿时全副戒备,抽出了剑紧握在手上。
头顶星辰遍布,风清气爽。
不一会儿,夜色中就有隐隐火光亮了开来,正朝这里靠近。
敖宁心里正疑惑,若来的是杀手,还这样点火,不是自曝了身份么。
距离已经很近了,对方大概在十丈开外停了下来。他们虽然举着火把,但火光能照亮的范围很有限,敖宁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可见一道道人影停在那里。
忽然对面有人开口,询问道:“对面的可是敖兄和三小姐?”
敖宁一愣,这声音听来有些耳熟。
敖彻这边无人应答,他便又道:“在下是苏连玦。”
片刻,敖彻才开口应道:“原来是世子。”
苏连玦得到了答复,便带着自己的人继续往这边走来,待近了以后,见得他一身白衣出现在温黄的火光下,给他周身淬了层温和圣洁的光。
苏连玦看了看敖彻和敖宁,又见随从颇有狼狈的样子,便道:“在徽州时便得知三小姐被人掳走了,我不放心就此回金陵,便沿途试着找找看。白日里叫我发现一伙可疑的人进了这山谷,我不放心,就叫人跟进来看看,没想到竟真的遇上了敖兄和三小姐。”
苏连玦是安陵王世子,他在魏云霆那里布有眼线不奇怪,能找到这里来就更加不奇怪。
苏连玦说着又看向敖宁,眼里浮现出担忧之色,问道:“三小姐可有恙?”
敖宁摇了摇头。
“敖兄呢?”苏连玦的视线落在敖彻拿剑的手上,又问,“我记得敖兄好像不是左撇子,眼下为何用左手拿剑?可是右手受了伤?”
苏连玦的观察力惊人,一眼便看出了不同寻常。
敖彻那箭伤伤口本就不大,加之他穿的是墨衣,之前伤口流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毒血,不走近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中了箭伤。
因而苏连玦一问出口时,敖宁便主动地伸手牵住了敖彻的右手。
敖彻动了动手指,便听她说道:“不怕世子笑话,天黑路滑,我有些害怕摔跤,这一路都是叫二哥牵着我走的。世子放心,我和我二哥都无事。”
她现在神经非常敏感,不想再给敖彻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不管苏连玦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敖宁都不能让他知道敖彻受伤的事。
敖彻是他们一行人的主心骨,若是让任何人知道了,一门心思想要对付他,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冒不起那个险。
苏连玦似没多疑,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随后大家就一起,借着火光往山谷外走去。
路上苏连玦的人对他们多有照应,而敖彻与敖宁相携而行,走路的姿势依旧沉稳笔挺,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到了附近的镇上时,已经是半夜时候的光景了。
苏连玦暂住在这镇子上的一个庄子里,是临时雇的。因他身份特殊,这庄子是单独的,就住了他和手下的一些人,没想到还有两个婢女照顾他的起居。
原来这镇子上水路畅通,来往船只都习惯在镇上做补给。
远在金陵的安陵王听说苏连玦离开徽州以后并没有回金陵,而是去了一趟魏京,放心不下便派了一艘船来接应。
而眼下,那水上还泊着苏连玦的船,婢女也是从船上调来的。
敖宁他们暂时无处可去,苏连玦就安排他们在庄子里一个单独的院落中住下。
院落中有几间房,给敖宁和敖彻以及随从们住下绰绰有余。
一进院子,苏连玦的婢女便过来给敖宁送干净衣裳,还往浴桶中注水,给她沐浴净身用。
敖宁很累,看见那浴桶里的热水,很想放松自己进去泡一泡。可是她现在满心牵挂着的都是敖彻的伤势。
他的伤只用山间草药处理了一下,必须要好生敷药包扎才行。
可方才一进院子,随从想要偷偷潜出去抓药回来,就被敖彻阻止,道:“先静观其变,等明早再说。”
敖彻一进房间以后就没再出来。
敖宁知道,他需要药。
后来苏连玦竟让伺候他的两个婢女来伺候敖宁沐浴更衣。
敖宁不急着脱衣服,忽而心思一动,说道:“有新鲜的花瓣吗?我习惯花瓣沐浴。”
她想起以前月儿使劲作时的套路,提了一些刁钻的要求给那两个婢女,把她们支出去找花瓣拿香薰什么的。
等婢女一出去,敖宁面色沉静下来,坐在桌前捞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
她衣服上满是血渍,只不过都不是她的,而是别人的。
敖彻将她保护得极好,每当她以为自己会受伤时,发现竟无一丝伤痕。顶多身上有些无伤大雅的擦伤、瘀伤。
可需要用药的话,她需得有明显的伤痕。
敖宁毫不耽搁,嘴上咬着捞起的袖角,一手抽出旁边的长剑,咬牙拿那剑刃,往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
顿时鲜血涌了出来,道道血痕像红色的网一样裹住了她的手臂。
她额上沁出冷汗,眼神却是坚韧决绝。
随手用自己脏污的衣角胡乱擦了一把剑刃上的血迹后,把剑回鞘。
等婢女拿着花瓣回来时,发现敖宁已经自己脱了衣服泡进了水里。可那水呈了淡红色。
婢女看见她手臂上的伤痕时,吓得脸色大变,“三小姐,你受伤了?”
敖宁脸色苍白道:“之前在山谷里的时候还不觉得疼,眼下洗澡的时候不甚沾了水,才觉得火辣辣的疼。”
婢女忙道:“三小姐快起来,伤口不能这样泡水的!”
一个婢女扶她起来擦干身体更衣,另一个婢女便赶紧去准备药。
敖宁刚一穿好衣在床边坐下,拿药的婢女就匆匆回来了。
没想到苏连玦也跟着一块过来,刚到门边,敖宁抬眼一看见他,便慌忙出声道:“世子请止步。请恕我现在不便与你相见。”
因为此时敖宁披头散发、容颜未整,确实不宜见人。更何况还是见男子。
苏连玦脚下迟疑了一下,还是在门边止步,问:“你的伤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