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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初,地字甲班下午第二堂课即将开始。
以往吵吵嚷嚷的地字甲班,此刻显得安静异常。
叶宁语跟着白承之从桑榆阁出发,往广业堂的地字甲班课室走。
原本祝司业要送叶宁语过来的,可白承之自告奋勇,说他也要到广业堂给天字甲班的学子讲学,顺道就送宁夫子过来了。
祝司业自然不会拒绝,就将叶宁语托付给了白承之。
两人走到地字甲班的门口,叶宁语看到紧闭的大门,蓦地就皱起了眉。
她伸手推了推,门毫无反应。
“应该是里面插上了梢,我来吧。”说着,白承之就要走上前替她开门。
白承之破门的功夫叶宁语是见识过的,别说里面只是插了梢,就算是上了几把铁锁,他也能轻易把门打开。
可眼下,很明显是里面的这帮学子有意捉弄自己,无非想着先来个下马威,她自然不能让白承之帮忙。
以后还要在这里讲学,总不能事事都靠着别人吧。
“不用了。”叶宁语按住了白承之即将接触到门的手,“你退后。”
白承之神色一顿,还未从刚刚两个人手心相触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便听到了咚的一声巨响。
他满目诧异地抬头,一张门板已经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灰尘飞舞间,课室内的学子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嘴巴张得能塞下一张大饼。
“不愧是……叶大姑娘!”白承之在心里为叶宁语竖起了大拇指,看着她的眼神里,那抹光亮更为明媚。
叶宁语黑着脸立在门口,身姿笔挺,抬头挺胸,目光灼灼地看着课室内的众人,最后停留在了第二排一名学子的身上。
叶安舒原本正一脸看好戏的神色坐在位置上,可当他看到门口那张熟悉的脸时,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猛地眨了眨眼,门口的人是长姐!
他朝身边的刘培之道,“快掐我一下。”
“啊?”刘培之不解。
“快掐我,重一些!”叶安舒的额头上冒出了一股冷汗。
刘培之看准了叶安舒的胳膊,猛地一拧,叶安舒疼得龇牙咧嘴。
他看向门口,那道身影竟然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新来的夫子……是长姐?
他嗖得起身,“长……”
一声“长姐”没有出口,就见一个大大的木桶从天而降。
不好!叶安舒心中暗惊。他想捉弄的是新来的夫子,可不想捉弄自家长姐。
他想让拉动绳索的同窗停手,可眼下已经来不及,木桶已然落下,里面的东西顷刻间就要洒到长姐和白夫子的身上。
一想到稍后长姐狼狈的样子,叶安舒想死的心都有了。
千钧一发之际,叶宁语眸色一动,急速转身,嗖地打开手中的折扇。
纸做的扇面在她的手中变得如磐石般坚硬,猛地将落下的桶稳稳接在扇面上。
桶就在叶宁语的头顶,她单手撑着扇面,扇骨竟没有丝毫破坏。
咦?即便自己用了内功,这么大的桶也不至于如此轻吧。叶宁语忽然觉得力道不对,一抬头才发现除了自己那把扇子外,还多了一把。
扇子的主人那双白皙纤长的手稳稳拖住木桶,为她省了不少力。
几乎同步的动作让叶宁语不住回头看了白承之一眼,眼神交汇中,谁也没有说话。
她冲着白承之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扇子。白承之单手用力,也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扇子,在木桶下落的同时用手稳稳接住,而后轻轻放在地上。
看着满桶黑乎乎的脏水,叶宁语眼皮子抬了抬,向课室内还未回过神的学子们投去了一道凌厉的目光。
这一眼,看得众人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多谢白先生,你先去忙吧。”叶宁语转身看着白承之,脸色缓和了许多。
白承之有些不放心。“你可以吗?”
“这点小事,哪里就不行了。”叶宁语抬头笑起来,笑容里满是自信和从容。
白承之也会心一笑,他知道,她不会被这些小屁孩儿摆布。今日即便没有他,她也定能妥善处理。
“好,明日我会替你收拾他们。”白承之笑了笑,也朝着课室内的众人看了一眼才离开。那目光中的威胁与警告,再一次让众人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明明是两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年轻夫子,怎得个个像煞神一般,比驰骋沙场的大将军还要可怕。
叶安舒更是吞了一口唾沫,忽然,他看见一旁的同窗准备去拉第二根绳子。
叶安舒来不及多想,一把扑到那个同窗面前,按住了他的手。“不要动!”
这时,第三个同窗摩拳擦掌,准备将提前准备好的两罐珠子悄悄倒在地上。
叶安舒大惊,转身厉呵。“住手!”
同窗们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原来说好的计划,不进行了?
虽说这个夫子一脚踢开了门看着是有些霸气,可他们的后手还多着呢,不怕他今日不上套。但凡有一个环节成功,这夫子的洋相也算是出尽了。
几人正在用眼神劝说,就见叶安舒投来了一道威胁的目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再动手,弄死你。
几个同窗不约而同地将拿出来的东西塞来回去。
叶宁语见课室里忙前忙后的叶安舒,心中无比了然。她终于抬脚,往课室迈出了第一步。
叶安舒急忙点了几个人,指着地面道。“你,你,你,你们仨上来,把这里擦干净。”
几个同窗一阵无语,那里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抹的油啊,就盼着那缺德夫子能在课室里摔上一跤,怎么人都还没摔就要擦了?
虽然心中有疑惑,可那几个狐朋狗友平日里以叶八爷为尊,他说的话就没有不听的。此刻,不情不愿地走上去,飞快将地面擦了个干干净净。
叶宁语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一记眼刀子扫过自家八弟。叶安舒尴尬地笑了笑,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夫……夫子?”
叶宁语没有搭理他,稳稳地走到夫子的案几前,扫视着台下的众人。
眼神此刻心中已经确定了,夫子就是长姐,长姐就是新来的夫子!
“是你!”众多学子里,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出现。
叶宁语循声看过去,正是那日辩论会上和叶安舒起了争执的唐小山。
叶宁语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叶安舒不满的声音冒了出来。“怎么和夫子说话呢!再敢出言不逊,我马上就告诉祝司业。”
众人齐刷刷看向叶安舒,目光里满是莫名其妙。
这位叶八爷今日是怎么了?明明是他起的头要捉弄新夫子,结果一看到人就中途停手,还如此谄媚地对着新夫子献殷勤。更何况,刚刚唐小山什么都没说啊,哪里就出言不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