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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话 双王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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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屹立在辽阔结界的中央,露出充满自豪的笑意,伊斯坎达尔张开了双臂——

    “这是我的大军曾经驰骋过的大地,是被与我甘苦与共的勇士们永生铭记的景色!”

    辽阔的世界,直至被烈风灼得有些模糊的地平线,放眼过去一马平川。Rider雄健的躯体正与阴影们对峙着,好像要单枪匹马对阵全部的Assassin们。

    ——但是,现在的Rider真的是孤身一人吗?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一个个虚幻的骑兵在Rider身后完成了实体化。人种和武器虽然各式各样,但每一骑都散发着剽悍的气息,呈现出举世无双的军容。

    “这些家伙……每一骑都是Servant……”韦伯怔怔地说。

    “之所以能将这个世界化为现实,正因为它是‘我们全员’共同的心象啊……”

    怀着无限的自豪,征服王高声宣言,向着排列整齐的骑兵们高高举手。

    “肉体虽然逝去,灵魂却依然响应召唤,并且依然效忠于我的传说中的勇士们。跨越时空回应我召唤的永远的朋友们。

    与他们的羁绊正是我的至宝!也是我的王道!我伊斯坎达尔最自豪的宝具——‘王之军势’是也!”

    面对如此惊人的景象,Saber不禁浑身战栗起来。那并非是由于对手强大产生的恐惧,而是这个宝具的存在形式,令她作为骑士的根本发生了动摇的缘故。

    ——与臣民心意契合的羁绊。这份众志成城的愿心,是她作为理想之王终其一生也不曾获得的。

    “Saber,无论你还是我,相对于世界而言都是无限渺小的东西。”跨上了爱马的伊斯坎达尔,对陷入迷惘的少女露出了自豪的一笑,“然而,我却以这个灰尘般渺小的身躯,怀有凌驾于世界之上的远大野心!”

    “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而是汇集了千千万万的勇士们、我无双大军共同的心愿——”

    “以梦想凝聚信仰,征服到世界尽头之海!”

    “然也!然也!然也!”

    无数英灵的呐喊震撼了大地,贯穿到苍穹的彼方。无论怎样的天险和城墙,在征服王和他的大军面前都绝对无法匹敌。他们激昂战意的总和,甚至能够击穿大地,撕裂海洋。

    “好了,Assassin哟,我们就开始吧。”

    面对着瑟瑟发抖的一群暗杀者,Rider露出了微笑。然而,王者的视线又是丝毫不容情的,充斥着生杀予夺的睥睨和冷酷。

    “蹂躏他们——!”

    没有任何的同情和犹豫,Rider拔剑指天,周围都在回响着他斩钉截铁的号令声。

    “AAALaLaLaLaie——!!”

    与他的声音相应和的,正是历史上曾横扫亚欧的无敌军势所发出的呐喊声。跨越了两千年的光景,他们再度横扫了战场。

    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这是完完全全一面倒的扫荡,没有一点悬念的,来势汹汹Assassin们在战争中被王之军势尽数灭亡,只剩下含着血腥味的风沙在虚空中飞扬。

    “——呜嗷嗷嗷啊!”

    胜利的呐喊声汹涌而起。将胜利献给君王、歌颂着王之英名的同时,完成了一切的英灵们又归于虚无,回到了遥远的时空彼方。

    ……

    ……一切仿佛梦幻中的泡沫一般,世界恢复成月下的冬夜。三位英灵和御主韦伯又回到了远坂家的庭院,气氛寂静。

    “——落幕的时候突然没有兴致了啊。”

    Rider沉吟一声,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大家想说的都说完了吧?今晚就到此为止好了。”

    神牛拉的雷电战车降临在大地,Rider站直了身子,驾车欲要离去。

    但是,被狠狠斥驳一顿的Saber当然不肯就此停下,猛地站起身来,“等一下,Rider!我还没有……”

    “你就不要说话了。”

    Rider用强硬的语调拒绝了Saber接下来的话,仰起头望向天空,声音中带着遥远的叹息:“今晚是王者的聚会。但是Saber,本王已经不承认你是王了。”

    “快点从那种心痛的梦里清醒过来吧,小女孩。否则的话,你迟早会失去作为英雄最低底线的骄傲——你所谓的王道,甚至可以说是一类诅咒啊。”

    “不,我——”

    没等Saber的反驳之语说出口,雷霆的战车就冲上了夜空,只留下一阵远雷般的轰鸣声,向着东边的天际消失而去。

    “……”

    翡翠般清亮的眼眸久久凝视着远空。与以往那坚定不移的眼神不同,名为阿尔托利亚的少女,此刻却沦陷于某种类似“焦躁”的情绪之中。

    将臣民从乱世中拯救出来的骑士王,和主动将民众带入乱世的征服王……这两种选择,究竟孰是孰非?

    其实——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早就应该明白的……舍弃作为人的身份,拔出石中剑的刹那,那种耀眼无比的剑光,就已经昭示了最终的破灭之形。

    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我还是渴求着圣杯,渴求着……拯救我的国家!

    ——灵魂的最深处,某种执念正渐渐癫狂,开始侵蚀骑士王高洁神圣的精神,让她无所适从。

    就在少女陷入自我分裂的同时,一旁的Archer悠悠插话了——

    “你不需要去听,Saber。相信自己的路是对的,沿着自己的道路前行就够了。”

    “为拯救别人而走上‘王道’,承受一路上的荆棘……”绯红之瞳缓缓掠了过来,Archer的唇边漾起一丝含义莫名的轻笑,“如果喜欢这样的痛苦,这样的挣扎……其实也不赖。”

    “所谓的骑士王,你就好好加油吧。”黄金之王转过身,形体渐渐趋向灵体化,“就好好展示给我看吧……你那虚幻而耀眼的美丽。”

    “鉴于你的努力成果,或许还会得到我的进一步宠爱呢。”

    “等一等,Archer!”

    虽然是喊出了这样的话,但Saber并没有报以太多的希望。这个傲岸不逊的英灵,恐怕会像Rider一样,充耳不闻地走掉吧?

    ——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失掉了作为“王”的资格。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Archer居然停止了灵体化。微微转过头来,男人用含着邪气微笑的眼神睨着她,问道:“还有什么事,Saber?”

    “我……”尽管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惊讶异常,此时的Saber却已经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考虑了。她低下眼帘,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曾经有个骑士说过‘亚瑟王不懂人心’,之后就离开了加龙省。”

    “大概,这也是所有围绕在圆桌前的骑士们……心中共有的一句话吧。”

    寒冷的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少女的侧颜在月色下更显精致无瑕。骑士王略带茫然地抬起头,求助般望向了那个英灵近乎妖邪的血玉双眸——

    “牺牲自己一人去拯救国家——Archer,你也认为我的选择错了吗?”

    “不是你的选择有问题,而是‘作选择’这个前提本身的问题。”听完对方那迷途羔羊般的祈问,Archer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置之。

    “我说骑士王,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在‘自己’和‘世界’这两者中作一个选择呢?要么拯救国家,要么救赎自己——这种愚蠢的选择,真是难以形容的荒谬之事啊。”

    “但是……如果我去追寻作为普通人的生活,我的国家……”

    “那就一起背负在身上。”赤瞳中忽然闪过一道熊熊燃烧的神威,Archer冷冷地说,“世界也好个人也好……全都背负起来!”

    “这种事……”被那一瞬的威光所慑,Saber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种事……怎么可能啊?”

    “所谓王者,就是要把一切都背负在身的存在。”黄金的王者看着她,脸上浮现了邪异美丽的笑容。宽容而残忍,从容而绝对,所有的价值基准都由他一个人的意志来判断。这就是真正掌控一切的王者的笑容。

    “连这点程度都做不到的话……你也就不配称王了,Saber。”

    最后丢下了这样一句话,Archer就灵体化消失了。失去金色辉光照耀的庭院,仿佛从梦境中醒来一样,连空气都变得平淡无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