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网 > FZ·黄金の礼赞 > 22话 真实,即是地狱

22话 真实,即是地狱

千千小说网 www.qqxiaoshuo.cc,最快更新FZ·黄金の礼赞 !

    当夜,圣堂教会。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后,空气中弥漫起了刺鼻的硝烟味。坐在轮椅上的肯尼斯轻轻吹着枪管,冷漠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言峰神父。

    “已经……没必要让你再活下去了,神父。”

    “你……你……”视线中摇着轮椅的背影一点点远去,老神父挣扎着,蘸着自己的鲜血写下了遗言。

    ……

    刚踏入礼拜堂一步,绮礼就已经觉察到了死亡的气息。

    微弱的血腥味,以及萦绕着的淡淡硝烟气,一定有人在神栖之地犯下了杀人的丑行。当绮礼慎重地来到祭坛边缘时,眼瞳顿时颤抖起来——

    “父亲——!”

    眼前一片空白,心脏也仿佛被麻痹了一样。虽然已如行尸走肉一般,绮礼还是习惯性地检查了父亲的遗体。

    卷起右手衣袖,不出所料,手臂上托管的令咒少了一画。恐怕是因为给了某个Master,而那个人因为不愿再被对手获得令咒,便开枪射杀了他吧——事实的真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推理出来了。

    绮礼拿起了父亲的右手,指尖有着暗红的血痂。仔细找找,很快就在不远处发现了一行血字——“jn424”。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怎么也猜不透字符的真实含义。唯有同为圣职者的绮礼,才能了解到父亲在弥留之际想要传达下来的讯息——

    “神乃御灵也。故崇神者应以灵魂及真理拜之——”

    念诵起这句圣言,随着麻痹般的钝痛,令咒开始一画又一画转移到了绮礼的手臂上。那是身为父亲对儿子所托付的无条件信任,直到死去的前一刻,璃正神父也坚信他是能继承自己遗志的圣人。

    冰冷的液体,混合着悲伤和恐惧,顺着绮礼的脸颊滑落下来。在愕然的同时,他的脑海中,一双邪恶的血色眼眸开始缓缓睁开——

    “诶呀,圣杯对你的期待很高呢。”

    “看来你也要对圣杯做出回应才行啊,绮礼。”

    ——就是这样。对一切都无欲无求的自己,实质上却比谁都更加渴求着圣杯。在灵魂的最深处,他的父亲……完全是误读了啊。

    原来,他一直都在渴望着……

    在父亲死之前……至少,让他看一眼真正的自己……

    ……

    “……主啊……请允许吾唱诵汝之名。允许吾前往汝之国度。就如天已为汝之心,请将恩泽同赐予地上之物……”

    伴随着不断滑落的泪水,绮礼比着十字,不断用庄严的声音念诵圣言。

    “……请勿将吾等至于诱惑之前,拯救吾等于诱惑之中……阿门——”

    “怎么了,绮礼?”背后忽然传来了危险的气息,男人慵懒而妖冶的笑在耳畔轻轻响起——

    “——在为没有亲手杀死父亲而感到悲伤吗?”

    “是你啊……”

    无限平静地转过头来,绮礼幽黑的瞳孔中,倒映出了灿烂华丽的金色身影——

    “Archer。”

    白色T恤与黄金饰品,一头柔顺地下垂着的金发。吉尔伽美什微微眯细了血红的眼睛,正靠在逆光的门边看着他。

    ……

    一边品味着黄金杯中的血色美酒,Archer一边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圣职者:“都在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思考吗?迟钝也是要有个限度的,绮礼哟。”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Archer?”

    “不明白吗?也难怪。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徒弟,其实只不过是远坂时臣从圣堂教会借来的一颗棋子而已。利用完了以后就就将之抛弃,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无聊地摇晃着杯子,Archer的血色双眸里闪烁着愉悦的邪意。

    “卫宫切嗣,这个男人……现在大概已经去和你的Master会面了吧。”故意停顿了片刻,吉尔伽美什在绮礼身上投下了意味深长的视线——

    “那家伙的目的,就是要让你退出圣杯战争。你明白的吧,绮礼?这样一来失去了Servant的弟子和艾因兹贝伦的盟友……远坂时臣会选择哪一方,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是吗。”对于这种过于露骨的诱惑,绮礼给以了面无表情的回复:“那种判断是理所当然的。本来我作为时臣师父的道具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早就该离开冬木市了。”

    “——哦?你该不会是真的这样想吧?”

    面对Archer那仿佛是看透了一切的视线,绮礼无言地回瞪一眼。

    但是,他并没有否认。失去Servant已经是几天前的事,如果真的想要离开的话,现在他应该已经回到意大利了。

    “现在那个圣杯还在呼唤你啊……而你自己,也想要继续战斗吧?”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拆穿了绮礼的伪装,Archer眼底摇曳起惑人的血色微笑。

    “为什么……为什么,Archer?!”

    因为内心黑暗面的长久累积而终于失控,绮礼脸上漠然的面具出现了裂痕。圣职者抬起头,露出地狱亡灵般痛苦而充满渴求的眼神,挣扎着问道:“为什么你会找上我?我一直在寻找的、真正的我自己……就是那个我……才吸引了你吗?”

    “不是告诉过你吗?人的罪孽才是最好的娱乐。”黄金之王唇抿红酒,发出一声不知是同情还是嘲讽的笑声:“当你被与生俱来的罪孽压垮的那一瞬间……呵,我可一直都在期待着啊。”

    “然后呢?可别告诉我你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愉悦所在,真是迟钝又固执的男人啊。”

    “我……自从有生以来,我一直在寻找一样东西。”在鲜红的血泊中跪倒下来,绮礼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全身战栗。

    仿佛要开始诉说自身的阴暗面一般,绮礼对Archer倾诉道:“我一味地浪费着时间,忍受着疼痛……而这一切都以徒劳告终。但是现在我感觉到我离那个‘答案’很近,从未如此接近过。我一直追求着的东西……一定、一定就存在于这个冬木的圣杯战争里!”

    是的——就在对这位来历不明的金色英灵倾吐之后,言峰绮礼终于发现了这个事实——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作为远坂时臣的一条走狗,而是纯粹为了自己而战斗着。

    “啧,真是完全不明白啊。”Archer冷冷地嗤笑一声,“既然都已经自我反省到这个地步了,你到底还在为什么迷惘呢?”

    “我有一种预感——”绮礼凝视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我知道所有的答案的时候……我,我一定会灰飞烟灭的。”

    “不用担心。”吉尔伽美什从容地起身,端着酒杯走到了濒临崩溃的男人近前。

    血玉般的双眸里闪动着愉悦的光,他俯下身,用温柔、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语气安抚道:“——不要想一些无聊的事情,绮礼。苦苦追寻了一生的答案终于触手可及了,现在放弃的话,恐怕你死也不愿瞑目吧。”

    无声沉默着的男人,此刻并没有发出反驳。面对肆无忌惮说着的英雄王,绮礼就只能发出了一声苦笑——

    “你这样随着自身欲望而活的人,想必是很愉快的吧……”

    “如果羡慕的话,你也像我这样活着不就行了?”Archer从鼻端发出一声轻哼,“如果你了解了真正的愉悦是什么的话,也就不会怕什么破灭了。”

    “可是Archer,我追寻的究竟是——”

    “原来如此。即使我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人类还是会躲避着自己的内心吗?”金发的英灵终于露出了恶魔般妖艳的眼神,“那么正好,就让你见识一下你的灵魂一直在渴望着的愉悦吧。”

    冲着迷途之人伸出了手,英雄王的红瞳如蛇一样倒竖起来,散发出鲜血般迷离诡谲的色泽——

    “你的道路,早就已经出现了——清晰到不需要有任何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