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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一路都很兴奋,抓着伊铭泽叭叭地讲个不停,和刚看到他时那副失落垂耳兔的模样判若两人。
伊铭泽忍不住笑,原来,一杯奶茶就能让小兔子高兴成这样。
冷不丁地又被林小满的开心传染到,伊铭泽不禁再次思考,林小满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能一直保持快乐?好像所有纷扰在他那里都不叫个事,就算被室友排挤成那样,也照样一笑而过。
可即便是在蜜罐里泡大的人,该有烦恼也一样会有,比如他那帮富二代狐朋狗友,一个个掌上明珠、吃穿不愁、挥霍无度,但都是人精。而像林小满这样傻乎乎的小孩儿,如果没人保护,将来在社会上肯定会吃亏的。
就拿告白来说,但凡林小满和那个破论坛里任何一个傻逼告白,后果都不堪设想,还好林小满慧眼识珠挑了他。
思及于此,伊铭泽心里忽然腾起了一股陌生的怜爱之情,看林小满的眼神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
这会儿要是叫他前任来看,估计都得气死,敢情楚楚动人的大美女还没有成天乐呵呵的小朋友招他疼。
“你怎么总这么开心?傻乎乎的。”伊铭泽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也很难回答,因为答案就是伊铭泽,只要和伊铭泽呆在一块,就会非常开心,但要解释为什么开心,又很难,于是林小满直接说:“我也不知道呀。”
伊铭泽笑道:“果然傻乎乎的。”
林小满想说他才不傻,他从小跳级,是专业第一,而且现在已经破格参与陈老师的课题研究,不久的将来就能发表论文了。
两人到篮球馆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秦央看到他俩,惊讶道:“老伊,你怎么和小满哥一块儿来的?小满哥不是在好远好远的栋7教学楼上课吗?哦~难怪你急吼吼地出门,都不等我和东子,原来……”
后面的话,被伊铭泽瞪回了嗓子眼。
林小满还特别认真地等着听“原来”的后续呢,结果直接被伊铭泽拉进了休息间。
“准备好要训练了,时间不等人。”
开储物柜门的时候,林小满特意看了眼伊铭泽的钥匙串。
“伊哥,上次那个钥匙扣呢?”林小满问。
“在这。”伊铭泽从背包内袋摸出了那只小白兔。
“你怎么不挂呀。”林小满晃了晃自己的钥匙串,上面挂着黑兔。
伊铭泽一时语塞,他只是单纯觉得这玩意和他的猛男形象不符。
“必须挂着?”他问。
“唔,如果可以的话。”林小满眨巴眨巴眼,眸中闪着细碎的微光,带着点期冀。
不知怎么,那个操蛋的梦里,林小满冲着他哀求的受伤表情又瞬间浮现出来。
伊铭泽受不了林小满这个小心翼翼的眼神,错开目光,一咬牙,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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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最近心情可好了,看同寝的王曙和吴栅都觉得眉清目秀了许多,当然马清屿还是依旧令人厌烦。而这一大半功劳,都要归于伊铭泽。
他突然发现,伊铭泽好像没以前那么酷了,和他在一块的时候,笑容和话都变多了。微信上也不再是他单方面去骚扰伊铭泽,偶尔,伊铭泽也主动找他,但通常不是像他一样没话找话地闲扯。
这天下课,林小满收拾书包的时候,班上一个男同学满面堆笑地蹭过来,支支吾吾道:“林小满,那个,再给我帮个忙呗。”
林小满抬头道:“不会又是帮忙代班吧?”
同学点点头。
林小满无奈道:“老哥,这是第三次了吧,又是对象要来看你?”
同学“嘿嘿”一笑,“今天是我和我女朋友的222天纪念日。”
“……”林小满无语,不懂这个日子有什么纪念价值。
“我会把工资按日付给你的。”同学双手合十,“帮帮忙啦,我的工作服他们都穿不上,只有咱俩身材最接近。”
在同学的软磨硬泡之下,林小满还是答应了帮他代班。
林小满在班上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基本上是有求必应的,这个同学也是吃准了这点,才来拜托他,要换作别人,可不是支付日工资就会同意的。
校队晚上八点有聚餐,看来是去不了了,他往群里发了个缺席消息。
没过多久,他收到了伊铭泽的私聊。
1:我五点多正好要出去一趟,有车,可以载你一程。
an:方便吗?
1:嗯。
下午五点二十,林小满站在约好的地方等着,对面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缓缓停在他面前,车门从里面打开。
“上来。”伊铭泽坐在后座对他说。
林小满钻进车里,前面的司机回头打了声招呼,他定睛一看,居然是熟人,伊铭泽那个发小杨遇。
杨遇今天没戴黑框眼镜,露出灰绿色的眼珠,配上微卷的头发,比上次在会所更像外国人。
车内温度比外面高,看林小满热得敞开外套,伊铭泽递了一瓶饮料给他,问:“你代班的地方在哪儿?”
林小满说:“东区千洪饭店,就是最近在网上很火的那家连锁店。”
听到饭店的名字,前面准备开车的杨遇手一顿,从后视镜看向伊铭泽,表情略微迟疑。
伊铭泽神色如常道:“开车吧。”
杨遇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但没有表露出来。
车上,杨遇不再像那次在会所那么健谈,而是把聊天的机会都留给了后排两人。
直到驶进目的地,林小满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把杨遇忽略了,不过杨遇并不介意,还称赞他俩关系好,这话让林小满听着怪美的,毕竟杨遇地位举足轻重,他的肯定,分量自然不一般。
林小满进饭店之后,杨遇刚要把车掉头,饭店经理就从里面迎了出来,笑道:“杨少过来吃饭?”
杨遇道:“来送人的,马上就走。”
经理眼尖,从车窗看到后座的伊铭泽,脸上的恭敬程度立刻提了好几个档次,“哎,我们小伊总也在!”
伊铭泽敷衍地“嗯”了一声,让杨遇赶紧把车开走了,这个地方,他不想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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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林小满结束了代班,从打烊的饭店出来。
夜里下霜,寒气逼人,林小满搓搓手,缩着脖子往一公里外的地铁站走去。
他心想,伊铭泽他们是不是已经聚会完了?他们聚会的时候都聊了什么?他不在的时候,有没有聊到他?伊铭泽有没有想起他……
就这样沿着静夜无人的小道走了十来米,一辆出租车突然开到身边,把他吓了一跳,车门打开,里面居然是伊铭泽。
心想事成可还行?
“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坐在车里,林小满惊喜地问,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脸,但直觉告诉他,伊铭泽不是路过。
对此,伊铭泽没有否认。
路况不好,出租车摇摇晃晃,快要把昏暗的车内摇出幻影,伊铭泽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应该是校队聚餐的缘故。
林小满凑在一旁,闻久了,仿佛有了醉意,他借着车子的颠簸,往伊铭泽身边挤了挤,见伊铭泽没赶他,整个人大胆地贴在了伊铭泽右臂上。
他偷偷嗅着伊铭泽衣服布料上洗衣液的清香,嘟囔道:“你为什么要来接我呀?”
伊铭泽低头看了眼林小满的小动作,没拆穿,道:“喝了点酒,出来兜风,想起你还在代班。”
他才不会告诉林小满,这是噩梦后遗症,他只要一想到林小满将近十一点才能到学校,就浑身不自在,况且千洪饭店到地铁口的路比较偏僻,谁知道藏着什么违法犯罪。
回到学校,和伊铭泽在西园公寓门口道别,林小满浑身暖烘烘的,全是从伊铭泽身上带下车的温度。
林小满趟着月色,小鸟一样轻快地走进寝室大楼,步履荡漾得都快起飞了。
他心想,如果伊铭泽每天都来接他下班,那他愿意承包那个同学和女朋友所有的纪念日。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每天接送是对象才拥有的福利。
而他现在的目标,就是把这种不可能变成可能,再变成现实。
思及于此,林小满踌躇满志。
明明才过了几分钟,他就忍不住想骚扰伊铭泽了,于是他兴奋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与此同时,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小满,通过一下,我是于向文。」
于向文这个名字已经很久远了,但此刻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丝毫不亚于雷击。
仿佛被一双大手扼住了呼吸,林小满瞬间被无措团团包围,寒意从脚心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空白的大脑甚至萌生了转身去找伊铭泽的冲动。
手足无措之际,他掩耳盗铃般退出了微信登陆。
回到寝室,林小满充了个暖手宝,却依旧没能缓解手脚的僵冷,他呆呆地在书桌前坐了半个多小时,几杯热茶下肚,终于能正常喘口气了。
他安慰自己别怕,别怕,只不过是一条好友申请而已。
这时,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你看到申请了吧?为什么不加我微信?你不会还在为小时候的事生气吧,嗐,那都过去多久了,气性这么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这样吧,我请你吃顿饭,为我当年的错误赔礼道歉。」
一条又一条消息催命般从短信面板上弹出来,不过,林小满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再像刚收到于向文消息时那么条件反射般慌乱。
林小满刚拿起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你在江理工上学吧?我现在就在江市。」
他浑身一震,迅速把这个号码拉黑了。
他站起身,脱掉外套,快步往卫生间走去,马清屿却堵在路中央不让道。
“走开。”林小满说。
马清屿鼻腔发出短促轻蔑的气音,没动。
“我叫你,走开。”林小满又说了一次。
“你让我走就走?这寝室你家的?你算哪根——”马清屿话还未说完,整个人猛地向旁边栽去,摔坐在凳子上。
他怔怔地看着林小满的背影,表情像见鬼了一样,刚才那个推他的人,是那个比他矮小半个头,整天唯唯诺诺的受气包吗?还好王曙和吴栅都下楼去洗衣服了,不然他脸都丢尽了。
林小满在浴室里洗了个很久的澡,像有强迫症一样,疯狂用热水淋着头,试图把某些记忆洗掉,但过往的闸门一旦开启,就是无法逆回的倾泻,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承受一次。
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心态坚强了,也有了真正喜欢的人,那个人虽然表面上又凶又酷不好接近,但实际上是他见过最好的男生。
林小满出来的时候,马清屿正坐在椅子上瞪着他,显然是咽不下气想找他吵架。
他直接无视了马清屿,头发还未干透,就昏昏沉沉地躺到了床上。
在潮湿阴暗的梦里,身为班长的于向文坐在无人的教室,轻声告诉林小满:“我知道你是同性恋,因为我也是同性恋,所以我看得出来。”
他还告诉林小满:“即使异于常人又怎样呢,我们是一个群体,温暖的大家庭,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你绝不是孤身一人。”
他在林小满耳边低语,宽慰着刚察觉到自己性向的懵懂的林小满,象征好学生的眼镜片折射出阴沉沉的太阳光。
下一秒,场景变换,林小满背着书包,在父母的保护下,逃离了那所庄严肃穆的德才初中,而校门之内,是无数指指点点的手,和看笑话的眼睛,其中就有藏在阴暗角落的于向文,他们都在围观一个落荒而逃的娘娘腔、同性恋。
……
整夜梦境不断,林小满没睡好,刚起床就摔碎了一个瓷杯,碎瓷片溅到了王曙裤腿上,王曙正在喷香水,破天荒地没说什么,用脚把碎渣子踢到一堆。
林小满去教室的路上也心神不宁的,连车铃都没听见,被急转弯的共享单车带倒,掌心蹭破了一点皮。
今天虽是周六,但应教育部要求,学校安排了大学生行为规范课,他们专业由政教处的李老师讲授。
李老师年近六旬,不苟言笑,是出名的老学究,缓慢的语速让人昏昏欲睡,然而讲到着装规范的时候,他话锋一转,语调突然毫无征兆的高亢起来。
“说到着装,我要着重强调男生,我以前见过的男学生,整天穿得像个娘娘腔,喷香水,走路扭屁股,一举一动没有一点男子气概,我就稍微调查了一下,你们猜猜怎么着。”李老师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他是个同性恋,简直匪夷所思。这就又涉及到另一个规范,恋爱规范,喜欢男人的男人是什么?那是人妖,娘炮,精神病,品德败坏,社会渣滓!”
教室开始细微的骚动,大家显然被这番痛骂的话勾回了飘远的思绪。
而坐在倒数第三排的林小满,面色早已是煞白,右前方的马清屿转身,对他投来鄙视又得意的目光。
然而,他却无暇顾及马清屿,李老师的讲课声如同一把生锈的锯子,正疯狂切割着他的神经,他握紧双拳,手上那块蹭破的皮肤隐隐作痛。
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对这样的言论完全免疫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甚至克制不住呼吸的颤抖。
他咬紧牙关,不受控制地想起昨天突然出现的于向文,还有更早之前,那段被孤立的时光……
李老师彻底讲嗨了,把讲课台当成了演说台,不知怎么又扯到明星头上:“现在歪风邪气太多,比如电视上那些小鲜肉,一个个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都是现代女人畸形审美的产物,那叫什么?那叫戏子,古代只有男戏子才化妆扮女人。”
由此,对社会现象痛惜愤慨的李老师又发散到了幼儿园,说幼师行业应该拓宽男幼师占比,以免男孩从小缺乏男性气质,脊梁骨太软,不阳刚,撑不起祖国的未来。
理工班男生占多数,底下不少同学都跟着李老师的话频频点头,而有些内心敏感的女生已经开始不适了,但又不能提出抗议,只能默默腹诽,或是偷摸拿出手机跟小姐妹吐槽。
就在这时,林小满突然笔直地站起来,自动座椅弹回去,发出“嘭”的巨响。
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李老师吓了一跳,面部骤然扭曲,褶子都多出了两倍,他皱眉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窜动的怒火,沉声说:“李老师,我不同意您的观点。”
教室瞬间一片哗然,很快又鸦雀无声了。
林小满握紧双拳,没等李老师反应,继续说:“男人最应该拥有的不是浮于表面的男子气概,而是一颗正直的内心。阴柔的男性未必就懦弱不堪,阳刚的男性未必一定是好人,就算是小众同性恋,又怎样呢?人的品德怎么能用性格和性取向判断?老师您德高望重,桃李天下,我是尊敬您的,但您这样简单粗暴地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不觉得有失偏颇吗?这就是日新月异的今天,大学里的青年人所要遵守的行为规范吗?如果是这样,那这堂课简直太没意义了,不上也罢。”
这样绕口的一段话,林小满大声说完,几乎没有停顿,整个教室都震惊了,包括他幸灾乐祸的室友。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做了十八年的“乖学生”,今天居然公然怼老师了……或许,是于向文的突然出现,刺激了他。
几百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他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双腿也有些发软,仿佛踩在一根浮木之上,但依旧站得笔直。
李老师从事教育工作几十年,以严厉著称,学生怕他还来不及,这是第一次被学生这么不留情面地质问、顶撞,而且是在原则问题上推翻他几十年来的固有观点。
李老师横眉倒竖,喝道:“你在教我讲课?”
“教您讲课,我没这个资格,我只是站在一个学生的角度,指出您授课内容的一些错误。”林小满声音明显发颤得厉害,但依旧口齿清晰。
同学们纷纷缓过神来,这个教室都是化院的学生,即使和林小满不在同一个班,也都听过他专业第一的大名。
底下隐隐约约传来女生的声音,说林小满说得对,但终究没人敢像他一样站出来反驳。
李老师气得不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刚要说话,下课铃声响了。
十五分钟后,系主任办公室内。
林小满站在系主任的办公桌前,抿紧双唇,不发一语。
“林小满,你一向是最受学院老师喜欢的学生,连陈教授都好几次跟我夸你,说你聪明,有灵性,但你今天怎么这么鲁莽呢?”系主任叹了口气,叩着桌面道,“哎,你知不知道,行为规范课的成绩也是要记录在学分里的?话不多讲了,你现在赶紧去找李老师吧。”
系主任说得委婉,实则已经很明确了,他必须去给李老师道歉,恳求原谅,不然结业成绩很难达标,系主任也不希望院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课程拉低绩点。
林小满脑子乱糟糟的,浑身犯疼,从于向文突然出现开始,经过半天一夜的发酵,他的思绪终于和六年前飘来的恶意撞了个满怀。
“林小满,你是个成绩优异的尖子生,考市重点的希望,怎么能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太让关心你的老师和校领导失望了。”
“林小满,你真喜欢男的?”
“这不是林小满吗?喜欢男生的变——态——”
“快看,那个就是7班的林小满,他连走路的样子都像女的,真是个娘娘腔。”
“他好脏啊。”
……
林小满瑟缩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他还是怕的,顾虑也有很多。
他刚才,怎么会有那样的冲动和勇气?
林小满终于开了口:“好,主任,我现在就去给李老师道歉。”
-
林小满来篮球馆的时候,赶上大家训练正酣。
“我的宝贝小满哥,你总算来了。”孙宁把记录表塞到林小满手上,直接推着他往场边走去,“我处理数据这块完全比不上你这个天才脑瓜,校队没你不行。”
伊铭泽刚被换下来,为了节省时间,他帮林小满取下了背上的书包,放到休息间。
半场间隙,伊铭泽远远看到林小满坐在看台角落,用笔写写画画着什么,还以为他在算什么数据,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只是用一只圆珠笔,在空白的记录纸上乱七八糟地涂着,眼神压根不在纸上。
“我把你书包锁到我柜子里了,要拿东西找我要钥匙。”
头顶突然响起声音,林小满吓了一跳,笔尖刺啦一下划破了纸面。
伊铭泽皱了皱眉,心说林小满怎么这么不禁吓。
林小满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态度还和以前一样,软糯糯的,线条柔和的侧脸透出温驯,但伊铭泽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临到上场的时候,他才想起,是少了那个标志性的月牙笑。
所有人都一门心思扑在练球上,只有伊铭泽感觉到了林小满的异常,打球都有点漫不经心,被截了好几次球,搞的大家一时弄不明白,到底是他们变强了,还是伊铭泽人帅心善故意放水。
训练结束,晚上有事的队员先走了。
副队朱立远拍拍掌,“几个没安排的,再加练一会儿。”
伊铭泽换好衣服,把林小满的书包从休息室拎过来,放到他腿上,他却坐在那没动。
“不走吗?”伊铭泽问。
他印象中,林小满这个时间一般要去自习室学习,学到晚上十点多他从少年宫下班,再去西南侧门等他一起回寝室。
林小满摇头,“我在这里呆会儿。”
说着他打开书包,拿出里面的习题资料,摊在腿上。
他今天怼了人,又道了歉,挺累的,不想孤孤单单地去图书馆,更不想回那个只会冷嘲热讽的寝室,他宁愿在篮球馆自习,和这群永远不知疲倦挥洒汗水的篮球队员呆在一起,尽管很吵。
伊铭泽走到篮球馆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林小满莫名清瘦的背影,脚步顿了三秒,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找人帮他去少年宫代班,然后再次回到了林小满身边,坐下。
林小满正咬着笔杆,盯着一道题,两个秀气的眉头拧巴在一起,五分钟没落笔。
伊铭泽跟着看了半天,连题目都读不通顺,放弃了,他问林小满:“题太难了么?”
林小满脸上堆积的烦躁骤然扫清,轻轻“嗯”了一声道:“你没走呀?”
“对班教练明天有事,和我换班了。”伊铭泽扯了个谎。
林小满点点头,下意识往伊铭泽的方向挪了一下屁股。
林小满看题的时候,伊铭泽在看他,他眼底缀着淡色的青黑,显得人有点憔悴。
不会真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吧?
伊铭泽唯一想到能让林小满日夜牵挂的东西,也只有学习了,之前仅仅是进个实验室,林小满就跟他兴高采烈地讲了个把钟头。
他忘了在哪个科普上看过,说牛奶可以缓解焦虑,正好他背包里有给篮球班学生准备的鲜奶,他撕开一盒,递到林小满面前,生怕孩子累坏了。
林小满先是愣住,然后直接就着伊铭泽的手,小口小口喝了起来,这也是伊铭泽没料到的。
很快,林小满饱满的唇就沾了半圈奶白。
此情此景,伊铭泽忍俊不禁道:“你还真是个小朋友。”
“怎么啦?”林小满茫然。
发现伊铭泽的视线正盯着自己唇部,他瞬间反应过来,伸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头,围着唇边舔了一圈。
“还有。”伊铭泽提醒。
林小满又舔了一圈,依旧没有舔到唇角。
伊铭泽无奈了,伸手要帮他擦掉,却刚好和他的舌尖相碰。
两人皆是一怔,一个收回手,一个缩回舌头。
林小满慌道:“对不起。”
伊铭泽笑了一声,问:“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把你的手弄脏了。”林小满低下头,飞速翻看着化学资料,小声地说。
林小满声音实在太小了,伊铭泽有些招架不住地头皮发麻。
手上湿热柔软的触感还未散尽,好像被小动物惊慌之中碰了一下,但又意外的比之深刻长久。
“没事。”伊铭泽压下异样,大大方方安慰道,“我不嫌你。”
林小满抬头看向伊铭泽,篮球馆屋顶的大灯往他酷酷的笑容上镀了一层光,特别炫目。
或许是伊铭泽体温太热,又或许是他说话太迁就,林小满目光下移十几公分,竟产生了想变成小奶狗,在他怀里撒野打滚的冲动。伊铭泽胸膛这么宽阔,一定够他把所有委屈都发泄完。
总盯着人家胸肌看不太好,林小满目光又直挺挺地回到了书本。
“我不想喝了,你帮我拿着,我等下再喝。”他吸吸鼻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孩子气的霸道,好像在使唤人。
“好。”伊铭泽无奈地笑笑,表情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妥协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