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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花影和宁芯买上些补气血的礼品,喊上办公室两个其他有空闲的王老师和卢老师,按周主任所说的地址,来到孙玉霞家里。
敲门,许久不见动静,最后还是孩子出来开的门。孙玉霞的孩子,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模样,虎头虎脑,眨着乌黑的大眼睛,一脸疑惑的望着大家。
花影摸摸小家伙的头,“你妈妈呢?”
“在屋里。”孩子伸手往卧室指了指。
“爸爸呢?”
“不在家。”
卧室里,孙玉霞已经下了地,正要出来。花影扶她坐回床上。
家里一片凌乱,一看就是许久未收拾。窗户也没有开,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
餐桌上,还倒着啤酒瓶,和一片狼藉。
“最近没收拾家,有点乱……那个……”孙玉霞还在客套。
“姐姐,你不必强撑,身体不好就多休息,乱就乱点呗!都是自己人。”
“嗯嗯……”
“孩子爸爸自己在家还喝酒啊?”
“可不是……”孙玉霞一言难尽的样子。
“姐姐,那你感觉怎样了,今天好点没有?”
“好多了,让你们跑这一趟——”孙玉霞客气着。
“怎么不去医院?”
“去了,医生也说没什么大事,我惦记着孩子在家,就回来休息,一样的。”
“小家伙,你妈妈真的去医院检查了吗?”花影转身问孩子。
“我爸爸怕丢人,没让她去。”孩子天真的说。
孙玉霞满脸的慌张,像被戳穿谎言的孩子。想想自己的处境,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便决堤地淌了下来。
“你可真是,要我直接和他离了——”宁芯气得直跺脚。
“别说大话了,”花影打断她,“这还有孩子呢。”
花影拉住孙玉霞冰冷的手,说:“先不管以后,今天既然我们来了,就必须带你上医院瞧瞧,好吗?”
在大家的一致劝说下,孙玉霞终于答应了。收拾停当,大家陪她一起来到医院,进行检查。
医生听说她都一个多星期了,还是全身疼,头也晕,便建议她仔细地做各项检查。
孙玉霞开始还想推辞,到底抵不住大家的好言相劝。
大夫是个热心肠的老妇人,一看就精明强干,很有经验。
趁着孙玉霞做检查的工夫,她对花影一众人说:“病人和你们什么关系?”
花影说:“是同事。”
“哦,这么跟你们说吧,病人的脊柱都有旧伤呢,应该是以前外力重创所致,现在的伤也都是些殴打伤。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夫又说:“她这样很危险,你们应该劝劝她,想想办法。”
“大夫,不瞒您,她这应该是家暴导致的……”
“家暴都已经立法了,该寻求法律帮助,该走司法程序就要走!”
“可是,她要强,又顾及孩子。”
“这可不是要强,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样对孩子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看看孩子多可怜!”
的确,大家都忍不住同情孙玉霞,也怜悯孩子。
“谢谢大夫,我们会跟她说,会劝她,您可不可以,帮我们先做个伤情鉴定?”
“可以!稍等。”大夫痛快的答应了。
一会儿,鉴定出来了,结果是:已经构成了人身侵害中的轻伤。
大家暗地里忙完这些,孙玉霞和陪着她的卢老师也回来了。
检查结果显示,孙玉霞的腹腔里还有些积水没有吸收掉,头部倒没有明显异常。
医生建议她住院观察,但她还是没有答应。
花影说:“孙姐,把你的病例,还有检查结果,这些都交给我保存吧,我去学校问问看看能否申请员工救助。”花影撒了个善意的谎。
送孙玉霞回到家,她的老公也回来了。开门第一句就是:“不是不舒服吗,还能领孩子出去乱跑?”
抬眼看见后面还有人,便瞪一眼不再说话。
孙玉霞老公姓张,张利,属于城管中的编外人员。
“张哥,我们带孙姐去医院了哈。”
“去医院干什么?”张利不高兴地嘀咕。
“孙姐请假时间这么久,学校领导关心呗,让医生好好做个检查。”花影说,“病例和鉴定结果我们拿走了哈,学校留着备案。”
张利听出花影话语中的火药味,有些紧张:“备什么案呢,检查结果给我们自己拿着就好了吗?”张利伸手要抢夺。
花影巧妙的避开了,说:“那可不行,我们学校对员工可关心着呢,还有二次报销呢。你好好照顾我们孙姐哈,希望十一假期过后,孙姐就能按时上班去,不然学校还得派人来探望哈。”
张利满脸的愤怒,确实很狰狞吓人。但大家一齐对他怒目相对,他也不敢猖狂发作。
“姨,姨——”正在这时,孙玉霞的儿子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飞快地跑过去,亲昵地抱住来人。
那人也非常怜爱的抱起孙玉霞的儿子。朝大家这边走来。。
“姐,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啊!好久没过来,想我大外甥了!”
“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孙玉霞的姐姐一看就是明白人,也是厉害人,她瞅了瞅张利,冷冷地问他:“你是不是又手痒痒了?手痒痒我让你姐夫找人陪你玩玩啊?”
张利立刻露出小人嘴脸,一脸堆笑:“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姐姐来了,快屋里坐,这还有外人呢——”
花影他们赶紧和孙玉霞道别。
路上,花影问卢老师:“卢老师,你知道孙老师的姐夫做什么的吗?为啥张利那么怕他啊?”
“你不知道吧?这叫一物降一物!孙老师的姐夫,以前可是混江湖的,现在金盘洗手做买卖了。”
“哦,这样啊!”花影心下说,难怪呢!
“要这样说,孙老师有姐姐护着,怎么日子还过成这样呢?”
“以前都挺好的,后来,国家政策,不允许有那么多编外人员,就都裁了,张利没了工作,心情不顺,结果又不小心染上赌牌,就越来越糟糕了……”
“这样啊……”
“你们小姑娘家,不知道过日子的难处,恋爱容易,经营好一段婚姻可不易着呢!而且,说实话,孙玉霞的脾气也不是好的,尤其是在以前,你想吧,她那时当着班主任,教学压力又大,娘家姐姐还这么厉害,那也没少欺负张利。不在沉默中妥协,就在沉默中爆发——小姑娘,事情都不是看到的这么简单的,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是是非非早已纠缠不清了。”
原来,还是花影他们把事情想简单了。可是,花影怎么也想不到,孙玉霞和大家在一起是那么柔和、和善,真的也会有卢老师说的另一面吗?
上了车,离孙玉霞家越来越远,花影觉得特悲哀,就算孙玉霞可能也有不是,但作为女人,本就是弱者,除了能在口角上占点便宜,到底是处于劣势的。
遭遇家暴,到底很让人同情。
宁芯忍不住问花影:“你说,我们这样做能帮助到她吗?”
花影点点头,又摇摇头。
外界的干预可能短时间会让恶人有所收敛,但真正有效的解决办法还是需要当事人的内心足够强大。只有孙玉霞自己勇敢坚强起来,才能赢得重生,而不是为了孩子选择一味地隐忍。这样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成长只能是阴影,没有一点好处的。可惜她不明白。
作为教师,在这快节奏,自我中心,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可能还是最保守的存在,也可以说是迂腐。
一路上,大家不胜唏嘘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