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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玧只把她送到永寿宫的门口就停下脚步。
“母妃一看到我情绪就会变得很激动，我就不进去了。”
楚玧之前进去看过乔语兰，他没有勇气面对她，只想默默看她一眼。
可谁知不小心被乔语兰看到了，然后乔语兰平静的情绪彻底瓦解，不停拿自己的头去撞走廊上的柱子。
哪怕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依然不停地撞柱子。
还好小德子及时赶到，这才制止了乔语兰自残的行为。
而楚玧却被吓坏了，内心自责又难受。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母妃看到他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回想起自己年少无知时对她的伤害，他越发坚定了一个念头，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想办法医好他的母妃。
这是他欠她的。
当年因为他的少年无知，深深伤害了他的母妃。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设想，若是当初他义无反顾地在母妃进冷宫前跟她见上一面，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宋佳人看着他脸上难过的表情，抬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不过意识到他如今的身份，伸到半空中的手僵了僵，又悄悄收了回去。
“皇上毋须自责，我会尽我所能。”
楚玧对上她的目光，由衷地对她道，“多谢四嫂，我就在外头等着，四嫂若是有任何需求可以随时让小德子过来告诉我。”
“不必客气，既然贵太妃不喜欢见到陌生人，那我就一个人进去。”
宋佳人没有多说，缓缓推开永寿宫的门。
小德子一直在永寿宫里伺候乔语兰，他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大步赶了过来。
小德子之前一直住在冷宫里，并不认识宋佳人。
尽管宋佳人年纪很小，但是她周身气质不凡，小德子哪怕从来没见过她，却也能猜出来她身份不低。
于是，小德子站定脚步，恭敬地问宋佳人，“这位主子，您是不是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真是不巧，太皇太后正在礼佛，她老人家吩咐过了，今日不见任何人。”
宋佳人立刻回道，“我不是来见太皇太后的，我过来是想看看贵太妃。”
小德子愣了下，眼底浮起一抹诧异。
要知道，除了皇上之外，谁来永寿宫都只是向太皇太后请安，还从来没有谁特意过来看贵太妃。
“这位主子，真是抱歉，御医说了，贵太妃需要静养，不见客。”
“小德子。”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楚玧的低唤声。
见楚玧站在门外，小德子一惊，忙不迭跪下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楚玧视线落在宋佳人身上，嘱咐他道，“这位是瑞王妃，是来给贵太妃看诊的，你带瑞王妃进去。”
“是，奴才遵旨。”小德子没有想到这位瑞王妃比他想象中的模样还要年轻。
他哪怕身处后宫，从来没有见过宋佳人，却也听过有关宋佳人的传说。
据说这位瑞王妃医术出神入化，当初皇上跟瑞王爷去边城打仗，重伤后命悬一线，都是瑞王妃给救活的！
这么一想，小德子对宋佳人更是肃然起敬。
他从地上起身后，躬着腰往后退了两步，“瑞王妃，请跟奴才来。”
“有劳。”
宋佳人扭头，看向站在门外的楚琰和楚玧，“王爷，您跟皇上先去休息吧，这边有什么事我再让小德子通知你们。”
楚琰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也好，本王确实有事想跟皇上聊一聊。”
楚玧侧目，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抿了下嘴角，“既然四哥有事要跟我说，那咱们就去养心殿。”
他们离开后，小德子就领着宋佳人往永寿宫深处走。
永寿宫很大，前前后后总共有三排房间，而乔语兰的住处在最后一排的最角落里。
原本永寿宫就很偏僻，乔语兰住的这间屋子四下寂静无声，处处都透出一种萧条的孤寂感。
宋佳人望着冷冷清清的屋子，眉头蹙了蹙，心底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对乔语兰和楚琰母妃的事也略有耳闻，当年因为小公主被人残忍掐死，轰动了整个朝堂。
跟这件事有关系的三个女人，一个死了，一个疯了，还有一个已经远赴邺城。
楚玧继位后，并没有重新彻查当年的事，也是想给去世的楚渊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这种事若是重新调查，还不知道会扯出多少后宫丑闻。
逝者已矣，楚玧也不想再把陈年旧事闹大。
“王妃，贵太妃就在房间，往常这个时辰，她都会坐在窗边发呆。”
小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好，我知道了。”
宋佳人收回思绪，抬手轻轻将门推开。
果然看到一道纤瘦的身影正坐在窗边。
她额头上包扎着厚厚的白纱布，应该就是前些天看到楚玧的时候，撞柱子撞出来的伤。
乔语兰目光呆滞地看向窗外，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宝宝睡……宝宝睡……”
她的手轻轻拍打着怀中的枕头，就像是在哄孩子睡觉，嘴里温柔地哼唱着童谣。
宋佳人望着这一幕，心底不禁生出几分心酸。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依然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不愿意接受女儿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当受到无法承受的重击时，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事。
可想而知，乔语兰当初有多么崩溃多么绝望。
“你下去吧，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靠近这里，除非我叫你。”
宋佳人对站在门口的小德子吩咐了一句。
“是，奴才明白了。”
小德子低头应了一声，没有再逗留，转身离开。
不过他也没有走远，就站在宋佳人能看到他的地方，以防待会儿乔语兰情绪失控，他也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宋佳人微微侧目，把视线重新投向屋内。
见乔语兰情绪平和，又盯着她观察了片刻，这才迈开脚步走进去。
然而，哪怕她就站在乔语兰旁边，乔语兰也没有任何反应。
旁若无人地继续喝她的童谣，“宝宝睡……宝宝睡……娘亲的宝宝快快睡……”
宋佳人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低低唤了她一声，“贵太妃。”
不过乔语兰压根没有理睬她，下巴保持四十五度角抬高，眼神依然呈放空状，看向窗外。
“贵太妃？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在叫你。”
宋佳人微微提高音量，甚至为了让她注意到自己，还特意往她面前又走了两步。
乔语兰似乎被她的声音惊到，吓得一个激灵，两只手把怀里的枕头抱紧了，情绪开始波动起伏，嘴里不停嘀咕，“不可以……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孩子……谁也不可以……宝宝乖……娘会保护你的……不要怕……宝宝不要怕……”
宋佳人蹙着眉头思考片刻，再次出声，“贵太妃，你怀里抱着的不是孩子，是枕头，你再仔细看看，它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枕头！你不必惊慌，也不必害怕，先皇已逝，如今你儿子楚玧登基当上了皇上，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宝宝不哭……娘在呢……不哭不哭……”
乔语兰依然在自顾自地哄着怀里的枕头，根本不搭理她。
宋佳人见她拒绝交流，咬着唇瓣纠结了几秒钟，做出一个决定。
下一刻，宋佳人出其不意地伸手，猛地从乔语兰怀里将她紧紧抱着的枕头抢走。
“啊！”
乔语兰当场尖叫一声，冲着宋佳人就扑了过去，“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
她像一只被激起斗志的母鸡，两只眼睛狠狠瞪着宋佳人，仿佛要以眼神将宋佳人撕成碎片。
宋佳人把枕头举到她眼前，提高声调对她道，“贵太妃，你清醒一点，这不是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