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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先生？楚先生？”
楚玦正在走神，吴玉珍忽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楚先生，我爹在跟你说话呢。”
楚玦从已经暗下去的夜空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村长脸上，“村长，你的脚还能下山吗？”
“没问题！我能走……嘶！”村长咬咬牙，松开扶着女儿的手。
不过，他身体还没站稳就倒抽一口凉气。
“爹！”
吴玉珍连忙伸手去扶他，“爹，你别逞能，还是我扶你走吧！”
楚玦从地上找了一根两指多粗的树枝，递给村长当拐杖，“不早了，吴大娘在家该等着急了！我们赶紧下山！”
说着，他上前扶住村长的另一只胳膊。
在他跟吴玉珍的搀扶下，他们三个人在大半个时辰后终于顺利下山。
山脚下，大伙也都在，见到他们，赶紧过来帮忙扶村长。
等把村长送回家，村长满脸感激地对楚玦道，“楚先生，这次多亏你带大伙上山找我，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就要被野兽当点心了。”
楚玦微微勾唇，“村长，你言重了，这次大伙都出了很大的力，我只是跟过去搭把手。时辰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明日你的脚最好去村头张大夫那边看一下。”
“好。”村长点头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我让玉珍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吴姑娘送？”
楚玦拒绝了村长的好意，转身离开。
他在往回走的路上，微微侧目看向大山的方向，眼底不禁浮起一抹担忧。
尽管他如今只是一介布衣，可刚才放信号弹的时候，那两个回应的信号弹让他心底生出浓浓的不安。
连这么偏僻的村子附近都有北漠的探子存在，那说明北漠的人早就对云苍北方几座城池虎视眈眈了。
此事若是他不知道便罢了，可他既然知道了，就没办法坐视不理。
楚玦抿唇沉吟片刻，打算今夜会一会那帮探子，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打探到有用的信息。
…………
楚玦回去后，一进里屋便看到杨絮儿正坐在床边。
“絮儿。”
杨絮儿听到他叫自己，扭头对他竖起食指，“嘘！希儿刚睡着，别把她吵醒了。”
说着，她从床边起身，拉着楚玦走出卧房，轻声问道，“怎么样？村长找到没有？”
“嗯，找到了。”
杨絮儿望着楚玦身上沾到的灰土，抬手在他身前轻拍了两下，替他将衣服上的灰掸去，“我在厨房给你烧了热水，我去打水，给你泡个澡。”
楚玦见她转身要去厨房，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你别忙，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
杨絮儿疑惑地看向她，“那你呢？”
楚玦回道，“我等会儿还得出去一趟。”
杨絮儿不解，“这么晚还要去哪儿？村长不是找回来了吗？”
楚玦也没有瞒她，“刚才在山上，我放了信号弹，后来收到两个信号弹的回应。我怀疑邺城里有少少北漠的探子，我得去确定一下。”
杨絮儿心脏一紧，手也不由抓紧了他的衣袖，“相公，咱们如今只是普通百姓，能不能别管云苍和北漠的事？”
探子为什么会在云苍这件事，杨絮儿丝毫不关心，她只想跟自己的夫君和女儿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楚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大手轻轻拍上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放心，我只是打探一下情况，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是，那毕竟是北漠的探子啊，若是知道你的身份，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我如今只是个乡野村夫，哪有什么身份？”
楚玦大手轻轻揉上她的发顶，温声道，“我如今有了你跟希儿，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杨絮儿知道他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没有再劝他留下，而是郑重地对他道，“答应我，不要受伤！”
“好，我答应你。”
楚玦郑重其事地向她做出保证，大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深深凝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杨絮儿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两只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她站在门边，望着外头的夜幕，心底有些惴惴不安。
就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杨絮儿坐在屋子里，时不时起身往外头张望几眼，可是却迟迟没有等来楚玦。
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脏也跟着揪紧了。
很担心楚玦！
可是她不知道楚玦去了哪里，就算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杨絮儿一直等到天快蒙蒙亮，实在熬不住，趴在桌边就睡着了。
…………
天蒙蒙亮的时候，吴玉珍就起床了，背着竹篓准备去山脚下的林子里找吃的。
这个季节，村里吃的极少，大家都是靠山吃山。
她爹昨晚在山上把脚扭伤了，今日她主动揽下家里的活计。
村里的姑娘跟京城那些大家闺秀很不一样，她们几乎从会走路起，开始跟着大人下地干活，手脚特别麻利。
别看吴玉珍才十五岁，力气很大，长得高高壮壮，有些文弱的男子都未必有她力气大。
昨晚也就是在楚玦面前的时候，她才会有几分姑娘家柔弱的模样，平常彪悍得很。
吴玉珍进了林子，走了没多久，便在一截枯树桩上发现许多黑木耳。
她心下一喜，连忙放下背篓，小心翼翼地将大木耳都采走，留下拇指大的小木耳，让它们继续长。
吴玉珍采完木耳，又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轻响。
吴玉珍以前在这个林子里抓过野兔，她听着声音，以为又有野兔，眼睛一亮，三两步走到草丛跟前，两手一扒拉，朝草丛里看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当看清楚草丛里躺着的是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她吓得两手一抖，直接跌坐在地。
“我的亲娘二舅姥爷啊！”
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过竹篓子就想跑。
突然，耳边传一道低哑虚弱的求救声，“救我……”
尽管声音很小，但是吴玉珍一下子就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她脚步一顿，扭头把目光投向草丛那边。
吴玉珍迟疑了片刻，从背篓里抓出锈迹斑斑的镰刀，一点点往草丛走。
她停在黑衣人趴着的地方，冲着草丛喊了一声，“喂？”
草丛里静悄悄的，彻底没了动静。
吴玉珍壮着胆子用镰刀拨开草丛，又往那道身影看过去。
这一次，她视线慢慢上移，落在黑衣人的脸上，发现他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巾。
吴玉珍目光又仔细在他身上扫了几眼，能看到他腰间有个血口子。
黑衣人身上的夜行衣也被鲜血浸透了。
这个黑衣人受伤好像不轻，他刚才喊完那一声之后，似乎就晕迷了。
吴玉珍微微松了一口气，视线盯着他露在面巾外的眼睛和眉毛上，越看越觉得他的眉眼很像楚玦。
再加上刚才她听到的求救声，吴玉珍心一横，牙一咬，鼓足勇气把手伸过去，一把将黑衣人脸上的面巾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