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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乔语兰的记忆中，楚渊依然是那个身强力壮高大威严的帝王，她不相信那个男人就这么没了。
楚玧望着她难以接受的表情，伸手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母妃，父皇虽然不在了，但是我，雪儿，还有我们的皇儿都会陪在你身边。”
过去的十几年，她在冷宫里过得浑浑噩噩，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
她逃避了这么久，如今也该从梦中醒来了。
乔语兰视线扫过楚玧英气的脸庞，又重新看向他怀里抱着的婴儿。
她记得自己当初生下玧儿和玖儿的时候，裹孩子用的襁褓都是她亲手绣的。
而眼前这个婴儿的襁褓上绣花的样子跟她绣的明显不一样。
至于襁褓里的婴儿小小的五官看着跟她的孩子很像，却又不完全一样。
她想离孩子再近一些，看得再仔细一些。
乔语兰想着，忍不住朝楚玧怀里的孩子张开双臂，想要抱孩子。
司徒雪不知道乔语兰的神智有没有恢复，可是看到她想抱孩子，司徒雪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悄悄捏了一把汗。
“哇——哇——”
楚沂之被楚玧抱在怀里，依然哭得很伤心。
而乔语兰两只手小心翼翼地落在孩子身上，楚玧意识到她想抱孩子，只迟疑了两三秒钟，才缓缓松开抱孩子的手。
下一刻，孩子就被乔语兰抱进怀里。
乔语兰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哄道，“乖，别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认生，当楚沂之被乔语兰抱过去后，只停顿了两三秒钟，随即炸了一般，哭得更大声了。
乔语兰急了，轻轻拍着小家伙的后背，“乖，别哭哦，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别哭别哭！”
“呜哇——呜哇——”
在她耐心的安抚下，楚沂之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哭声逐渐变小。
司徒雪看着这一幕，扭头对楚玧露出欣慰的神色。
她刚才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如果楚沂之在乔语兰怀里一直哭闹不停，她就过去把孩子抱过来。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行动，乔语兰已经将孩子哄好了。
楚玧对她一颔首，眼底不禁流露出一抹欣慰。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是，当年他母妃的最大心结就是已经过世的那个女婴。
如今也许自己的儿子能成为他母妃心底的救赎。
楚玧目光落在乔语兰身上，见她面对楚沂之的时候，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气场，嘴角不禁弯了起来。
他的母妃终于跟他记忆中的模样重合了。
过了没多久，襁褓里的小家伙就彻底止住了哭泣。
他睁着一双圆溜可爱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乔语兰。
似乎感觉到乔语兰身上的温柔和善意，小家伙忽然冲她咧了咧嘴角。
“笑了！他对我笑了！”
乔语兰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抬头，满眼兴奋地看向楚玧，“玧儿，你快看啊！他对我笑了！”
楚玧在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后，身体不由重重一僵。
他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乔语兰，哑声问道，“母妃，你刚才叫我、什么？”
乔语兰望着他脸上激动又震惊的表情，沉默良久，眼底不禁浮起一抹愧疚，“玧儿，我知道，你是我的玧儿！”
听着这声久违的‘玧儿’，楚玧鼻子一酸，眼眶彻底红了。
他盼了十多年，终于等来了母妃清醒的这一天！
楚玧往前两步，目光牢牢盯着她的脸，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母妃，你终于能认出我了！”
乔语兰从跟他对视的那刻起，眼泪就不停从眼眶里涌出来。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微微仰脸，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玧的脸，“你长大了！跟我想的一样，你长得又高又壮又英俊，像你父皇！”
楚玧听着她的夸奖，破涕为笑，“母后，其实大家都说我长得更像你。”
乔语兰点头，“你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我当初怀你的时候遭了那么多罪，你像我也是应该的。”
“对！男孩子像娘更好，长得会更好看！”
他们母子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乔语兰视线一转，看向站在旁边的司徒雪，“她是？”
司徒雪不忍心破坏他们母子重新相认的场景，便默默站在楚玧身后没有说话。
此时，她听着乔语兰的问话，立动上前两步，向她做自我介绍，“母妃，我是司徒雪，是您的儿媳，我给您请安了！”
说着，她朝乔语兰的方向欠了欠身。
乔语兰目光落在司徒雪脸上，盯着她仔细端详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就是司徒风的女儿吧？”
“回母后，正是。”
“我记忆里，你才这么点儿高。”
乔语乔单手抱着小太子，在自己腰侧比划了一个高度，视线重新落回司徒雪脸上的时候，不禁多了几分感慨，“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都长这么大了！”
司徒雪微微勾了下唇角，“是啊，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我记忆里的自己仿佛昨天还跟在我爹屁股后头，缠着他教我骑马射箭。可是再回神，我居然也初为人母了。”
乔语兰看着她，眼底泪光闪烁，“你们长大了，我也老了。”
她心里很遗憾，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陪楚渊最后一程，那个曾经让后宫几百个女人为之疯狂的帝王竟然就这么走了。
司徒雪微微勾唇，“母妃，您不老，您还年轻着呢！”
乔语兰听着她的话，忍不住摇头，“你别笑话我了，我已经是老太婆咯！”
楚玧目光落在乔语兰脸上，微笑勾唇，“母妃，您太谦虚了！您的样子跟十多年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再过几年咱们走在一起，也许人家就会把你认成是我妹妹了！”
“你这孩子当了皇帝还这般贫嘴！”乔语兰嗔了他一眼，嘴上嫌弃他，但是眼底神情却说不出的开心和满足。
说到这里，她低头看着怀里安静乖巧的孩子，眼神又软了几分，“这孩子生得真好看！皇后，孩子还给你！”
司徒雪上前，把儿子从乔语兰手里接过去，“母妃，您若是觉得累了，我们扶您回屋休息。”
乔语兰摇摇头，“我都休息十多年了，也该出来看看外面的太阳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对了，你父皇驾崩后，容妃和皇后娘娘如何了？”
“母妃，容妃娘娘在您被打入冷宫没多久便病逝了。”
乔语兰闻言，瞳孔狠狠一僵，眼眶再次泛红，“你说容妃姐姐她已经……”
楚玧缓缓点了下头，“嗯。”
“那她的儿子呢？如今怎么样了？”
“四哥他离京了，父皇临终前把江城给他当封地了。”
乔语兰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离开也好，京城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离开也好。”
楚玧听着她近乎自言自语的话，又道，“前皇后沈青珂自愿去邺城的寺庙替云苍祈福，父皇去世后没多久，她便启程去邺城了。”
楚玧把这十多年京城里发生的大事都跟乔语兰讲了一遍。
乔语兰听完，眼底不禁露出感慨的神色，“我浑浑噩噩过了十多年的时间，再清醒过来已经物是人非。”
楚玧握着乔语兰的手，“没关系，咱们以后好好过！把失去的时间都补回来！”
“是啊，珍惜眼前的时光，珍惜眼前的人，我们以后过得开开心心，这辈子就值了！”
乔语兰视线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由衷地点头道，“你们说得很对，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楚玧又跟乔语兰聊了许久，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母妃，沈青珂去寺庙修行，如今太后的位置空着，要不您……”
乔语兰听出他的意思，立刻出声打断他，“不，我没有这个资格。”
当年的事她确实是受害者，但是对于容妃而言，她也算是加害者。
正是因为她，容妃才会郁郁寡欢，导致重病去世。
她怀疑自己最好的姐妹，甚至还一度以为容妃是杀人凶手，她的心胸如此狭小，又怎么配得起那个位置？
楚玧知道乔语兰刚恢复神智，没有办法一下子消化那么多事。
这个时候不能逼她，而是应该让她冷静冷静。
思及此，他对乔语兰道，“母妃，沂之该喂奶了，我们先带他回去，您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来向您请安。”
如今乔语兰神智已经恢复，他们以后要多多陪伴她，让她更快融入到如今的生活当中来。
乔语兰跟他们聊了这么久，确实也有些累了，“好，你们带孩子去休息吧。”
很多事，她想自己一个人再想一想。
“母妃，你若有任何问题随时让宫女和嬷嬷来找我们。”
楚玧又交待了一句，这才跟司徒雪离开。
不管怎么说，如今母妃恢复正常了，这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
对于别的事，不能操之过急。
翌日。
楚玧下朝后，便带着司徒雪和小太子来向乔语兰请安。
乔语兰看到他们也很开心，逗逗孙子，跟儿子媳妇聊聊天，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她不过是当娘的人，可是她才康复儿子已经登上帝位，连孩子都有了。
这样的事实让她没办法一下子接受。
乔语兰消化了好几天，才慢慢适应如今在永寿宫的生活。
不过，她心态年轻也有好处，跟司徒雪交流起来毫无隔阂，甚至很多时候眼光和品味都跟司徒雪极其一致。
两个人的婆媳关系倒是越处越融洽了。
…………
不过，没过多久，朝中大臣们便蠢蠢欲动，想让楚玧选拔秀女。
谁知半年后司徒雪便怀上了二胎，然后又给楚玧生下二皇子。
二皇子一出生，朝中大臣们就识趣地闭了嘴。
皇后如此给力，后宫暂时确实不需要扩充。
三年时间过得很快，楚珊珊跟夜轻寒的婚事也定下来了。
楚玧和司徒雪都很高兴，决定一起替她筹办婚事。
司徒雪身为皇后，体恤楚玧为国事操劳，便决定自己辛苦一点，帮楚珊珊准备嫁妆。
这天，她正在查看陪嫁的礼单，忽然大儿子跑过来，趁她不备，淘气地抢走了她手里的礼单。
司徒雪望着一溜烟跑远的楚沂之，立刻从桌上站起身，“楚沂之，那个是你姑姑成婚要用的礼单，你别撕坏了！”
楚沂之扭头，冲司徒雪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奶声奶气道，“母后，你来追我呀！”
他手里的礼单比他人还要长，哪怕两只手拿着，也快拖到地上去了。
这份礼单上的嫁妆很多，若是损坏再被写一份会很麻烦。
司徒雪不希望因为儿子的淘气拖垮她准备嫁妆的进度，对前头的儿子喊道，“楚沂之，你快停下来，你现在停下来，母后可以原谅你，不处罚你！”
“母后，你要是能追到我，我就把这个还给你哦！”
楚沂之脚步没停，继续跶跶跶直往前跑。
别看他短腿，但是跑起路来还挺快。
司徒雪见这个小家伙越来越淘气，眉心蹙了蹙，加快脚步。
旁边的一群宫女太监望着皇后追小太子的一幕，也不知道该帮忙，只能跟在他们母子后头，战战兢兢地喊，“小太子，您慢点儿！皇后娘娘，您当心！”
司徒雪有武功底子，追起孩子并没有多吃力。
她跑了没多久，就追到楚沂之。
司徒雪二话不说，伸手就抓上楚沂之的后衣领，“小混蛋，你还跑吗？”
楚沂之被她抓到，立刻扑腾着小胳膊开始挣扎。
他的小身板扭得太厉害了，司徒雪的手一个没抓住，小家伙就身不由己地往旁边仰倒下去。
“沂之！”
司徒雪脸色一变，快就冲上前抱儿子。
可是她的俯冲力太大，再加上脚下地砖一个打滑，司徒雪便毫无预兆地滑倒在地。
其实，以她的反应能力完全可以避免摔跤。
但是她还扶着楚沂之，这个时候如果要站稳，必须得松开双手。
而她一松手，楚沂之就会摔跤。
为了不让孩子受伤，司徒雪当机立断，选择把危险留给自己。
嘭！
随着一声闷响，司徒雪倒在地上，而楚沂之则倒在她身上。
这种程度的摔跤不算重，可是司徒雪倒下后，忽然感觉腹部一痛，居然爬不起来了。
“皇后娘娘！小太子！你们没事吧？”
宫女和太监见到二人跌倒，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朝他们母子俩跑过来。
楚沂之灵活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拒绝他们来扶自己。
他起来后，瞥过地上的司徒雪，正想开溜，忽然听到身后司徒雪倒抽气的声音。
小家伙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司徒雪，清亮的眼睛里带着关心。
“母后，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