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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一言不合就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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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陡然腾空,朝华脑子有一点点懵。

    她扭过头,用甄高兴的一双鹿眼去看沈碧沉,那双眼睛本就生得水汪汪的,此时还蒙了一层水雾,如扇的眼睫上更像是粘了清晨的露水一样,更甚好看。

    沈碧沉垂眸也看了朝华一眼,瞳色幽深,神色淡淡,让朝华忍不住想要往上面撒上一把盐。

    彼时,朝华躺在沈碧沉怀里,手里捧着她捡回来的板砖,而沈碧沉的手就搁在她腰上。当朝华意识到,眼前这个姿势多少有些亲密和暧昧的时候,朝华脸上一热,老脸红了个透。

    要知道,朝华这么大一把年纪和身份一并摆在这儿,别说酆都那群色鬼妄不敢对她动手动脚,便是朝华自己,在面对那些生得极好的皮囊时,也顶多就是摸摸人家的小脸,搓一搓人家的小手。前些日子那个她等着洞房的小郎君就更别提了,手都还没拉呢,人就给黑无常吓死了。

    朝华忍不住,抬眼又看了看沈碧沉,仔细端详起他的容貌来。

    剑眉星目,鬓如墨裁,朝华不得不承认紫拂为自己挑了一副极好的皮囊。

    沈碧沉如同西方佛陀一般,无甚表情的将怀里的朝华放到塌上,原是想出门唤下人进来照看看,然而朝华却紧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沈碧沉往后挣了挣,朝华搂着他的脖子紧了又紧。

    一挣,一紧,几个来回,朝华搂着沈碧沉的脖子,就是不肯让他直起身来。沈碧沉眉头微蹙,有些无奈的喊了朝华一声:“甄小姐……”

    “小你个水晶虾仁,本座是你老祖宗!”朝华咬牙哼出几个字,掏出板砖就要往沈碧沉后脑勺上砸。司命星君说这玩意打了谁,谁就听话,朝华便想着把沈碧沉敲晕,然后对他为所欲为。呸!不对,是一“啪!”两散!朝华以为,即便她暂时还困在甄高兴的皮囊,也可以通过消除沈碧沉的这段记忆,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没曾想,真正的甄小姐对沈碧沉的爱慕人尽皆知,这不,走过来给沈碧沉送自个儿衣裳的甄老五一听丫鬟说什么:“小姐和沈将军在里头呢,嘱咐奴婢们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闯进去。”

    “这丫头可算是开了窍!总算知道就算她夏天往校场送酸梅汤,冬天往沈府送老参汤,却还是不如关起门来直接将人推倒,来得实际有效果。”这么一想,甄老五深感欣慰,他拍了拍掌,嘿嘿笑道:“高兴啊,为兄来助你一臂之力……”

    不得不说甄高兴的肉身叫朝华很是失望,胸部没有二两肉不说,手上连提二两肉的力气也没有。

    所以,当沈碧沉执意要站起身来,又因男女授受不亲这么一条交际礼俗,无法伸手去推拒朝华,而朝华又紧抱着沈碧沉的脖子不肯撒手,乃至沈碧沉站起身来的时候,便也将她大半个身子给提了起来。这样一来,整个人全部挂在沈碧沉脖子上的朝华,便使不上力气去抡手里的板砖。

    沈碧沉冷峻的面容上添上些许无奈,朝华瞧着他因沐浴而变得有些艳红的薄唇微阖了阖,像是要与她说什么,然而朝华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抬脚,先是点了他腰间的笑穴,随即勾住了沈碧沉的窄腰,如同猴子一样敏捷的翻了个身,化被动为主动,趁机将沈碧沉压倒在床榻上。

    “甄姑娘,你……”不等沈碧沉说完,朝华还极其熟练的抓住了沈碧沉的两只手,将它们交叠,举过头顶。

    朝华跨坐在沈碧沉腰上,一手按着沈碧沉交叠的双手,一手掂量着手里的板砖。她转头甩了甩刘海,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衣襟微敞的男人,莫名的突然冒出一句脑海里蹦出来的台词:“叫啊,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她甚至还脑补了沈碧沉扯着嗓子喊“破喉咙”的样子。

    然而,沈碧沉没有叫,目光越过朝华,充满磁性的嗓音颇为无奈的说了两个字:“甄兄……”

    “凶?!”朝华听了瞪了瞪眼,“本座还没怎么着你呢!”

    “你敢说我凶?!”朝华作势扬起了手中的板砖,内心有一种冲动,想直接将这板砖“啪叽!”一声砸沈碧沉脸上。

    然而不等朝华扬起的板砖落下,身后便传来甄老五拔高了几个音的尖叫,朝华吓得手一抖,板砖从手里滑了出去,沈碧沉侧脸躲过,板砖结结实实的摔在了他耳边的软塌上。

    “你!你你!你们!!!”甄老五的声音愤怒中夹杂着颤抖,惊诧着混杂着哭腔,朝华顺着沈碧沉的目光转头看去,只见推门而入的甄老五将花容失色的表情浮夸的表现出来,表现得跟个残花败柳似的,目光复杂的在朝华与沈碧沉身上来回转换。

    只听甄老五又是痛心疾首,又是悔不当初,跟唱戏似的吊着嗓子喊了一句:“你们都背着我干了什么啊!!!”

    颇有种捉奸在床的意味。

    甄老五这一嗓子吊的,吓得朝华捡起的板砖都拿不稳,抖了抖好不容易接住,反手就往门口砸去。

    要不怎么说甄小姐手不能提呢?换往常,朝华闭着眼睛都能把人拍飞了,哪像现在,甄老五这幅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儿的身子骨,侧身一闪,便轻松躲过了。

    甄老五遮住眼睛,嗤嗤声道,“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孤男寡女……”

    朝华搂着沈碧沉翻了个白眼,冲甄老五道,“现在不还有个你吗!哪里孤男寡女了?!”

    “哎哎哎!我将才进来的,你们的事可别扯上我啊。我……我……”甄老五即兴表演,台词没打好草稿,全然没想到还不等沈碧沉开口,自己就先被那个打小脑子就不太好使的小妹给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一拂袖,回头抛了个哀怨的眼神,喊了句:“我的亲娘嘞!!!”

    然后就跑了。

    朝华不懂,“他这是哪里的口音?”

    沈碧沉将她放下,道:“慈济兄早前临淄郡求过学。”

    朝华点点头,余光憋见门口躺着的板砖时,才幡然醒悟:“本座怎么和沈碧-池搭上话了?!”

    原本,趁沈碧沉出去叫人的功夫,朝华想蹦下床去,捡回那块板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照着沈碧沉后脑勺闷。可是凡人的皮囊实在太过脆生,加上着甄高兴又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脚刚一沾地,朝华就疼得嚎了一声,抱着膝盖又滚回了床上。

    不知情的人哪里知道朝华伤的是大拇指和脚掌,而不是她捂着直嚷嚷的膝盖。

    沈碧沉抱着手看着朝华干嚎了半晌,这才去到门口,跟丫鬟说甄小姐弄伤了脚,让他们找大夫过来看看。

    然后,约莫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大夫没等来,倒是等来了甄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低头打量着沈碧沉,恭敬说道:“沈将军,老爷请您和小姐去一趟前厅。”

    再然后,脚还疼着的朝华便被小厮拿小轿子抬着,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路上敲锣打鼓的跟着沈碧沉去到了前厅。

    “抬轿子就抬轿子,奏什么乐?弄得跟出殡一样。”小厮吹的唢呐声,朝华听的有些耳熟,总感觉是自己万万年前去凌霄殿时,那飘了一路的仙乐。

    “呸呸呸!”耳聪,善道,有眼力见儿是每一个贴身丫鬟的职业修养。翠浓听朝华这样讲,忙啐了晦气,纠正她道:“小姐,这热闹的锣鼓,喜庆的唢呐,怎么能是……能是那啥呢,要是也是迎亲呀!”

    下面的那些东西,凡人都比较忌讳。就像朝华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凡人都想要飞升成仙,想要神游太虚,却无一人对她的九幽之境心存幻想与憧憬。之前倒是有个头戴宝冠的婆罗门女,投身阿鼻,并在自在如来像前立弘誓愿,说什么“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朝华托腮,心想,“若是地狱空了,本座吃什么,喝什么,二判和两无常鬼又到哪里搓牌九去?”

    那锣鼓喧天,跟过大年似欢欢喜喜的乐曲奏得朝华脑壳疼,越听越像是九重天上那群白胡子的审美,朝华忍不住问了一嘴,“这是个什么调调,听的怪耳熟的,十八摸?”

    “小姐,十八摸是什么?”翠浓显然没听过,她告诉朝华,“隔壁八十岁的张老爷娶十八岁的小妾时,好像也是吹的这首曲子,叫……春风得意!”

    朝华一路春风得意的被抬到了前厅。甫一进前厅,朝华就被那不遗余力,镶金带银的装饰给闪瞎了眼睛。朝华被扶着在镶了金,嵌了玉的黄花梨的椅子上坐下,拿脚呲了呲地板,望着那金晃晃的地面有些咋舌:“这地面都是金砖铺的,也太夸张了吧?皇帝老儿都不敢这么铺张!”

    “咳咳……”甄老爷假咳了一声,扯回朝华的思绪,朝华这才发现,甄家二老和甄高兴上面的六个哥哥,两个嫂嫂,都坐在这前厅里头。还有一个一心想要成为甄高兴四嫂的小郡主刘泠,扯着张帕子坐在甄老四身边,娇声娇气的说道:“扇梅哥哥,若不是看在高兴是你的妹妹,将来兴许是我小姑子的份上,今日若换做别人这样冲撞我,泠泠定不会轻饶了她的!”

    “甄扇梅,真善美?真是个符合和谐社会的好名字!”朝华抓了捧瓜子,目光在刘泠与甄老四身上打转,打小她就喜欢看这种女追男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