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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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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一身绛紫色的常服,素净,飘逸,却因穿着人而更添几分华贵之气。

    衣袂摇曳,沈碧沉甫一踏入厅中,孟婆的眼睛便跟被麦糖黏在了他面上似的挪不开。

    “就知道会是这样……”司命星君一面腹诽,一面将脑袋往上顶,替孟婆合上了下巴,关上了她那张因为过分惊讶而张大的,仿若有气吞山河之势的嘴。

    孟婆回过神来,可以将《演员的自我修养》倒背如流的她,跟川剧变脸一样,转眼间堆起一脸复杂的情绪。望着沈碧沉的眼光,也不再是初见时眼底的惊艳和一脸的如痴如醉,转而换上一副历经沧桑,欲说还休的眼神。

    要么怎么说,孟婆是朝华钦定的最佳女主角呢?别说她眼神戏拿手,台词功底过硬,单看她现在这幅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的模样。朝华觉得,这个奖孟婆罪有应得。哦,不!是实至名归。她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包括她的每一次呼吸,无不都在从细节透露着她的演技。

    “快带小姐回她屋里去。”甄夫人还记着未婚夫妻婚礼前不能相见,否则不吉利的规矩,吩咐丫鬟带朝华下去。

    “娘,万一沈碧沉早已有了家世,这亲还成的了吗?”朝华顺手抓了一把瓜子,招呼紫鹃搬了个小板凳在甄夫人身边坐下,摆明了要看戏。却说:“您让女儿嫁人,总得让女儿知道自己嫁的是什么人吧?”

    甄老爷一贯由着女儿,拍了拍甄夫人的手,道:“且让女儿听听吧。”

    “高兴啊!”甄夫人便有些不高兴,又不敢对女儿说重话,只对朝华道:“不是为娘要说你,你怎么能把人领进来,还差人请了俏女婿过来呢?”

    甄夫人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朝华,本是想说“女儿啊,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可转念一想,她这个女儿自出生起,脑子就不大灵光,便只说道:“万一人家是上咱们甄家碰瓷来了,讹咱们呢?”

    “娘~”朝华声音跟撒娇似的:“先听听人家怎么说。”

    甄夫人无奈,却也好奇,顺着朝华的目光看向沈碧沉与带着娃的孟婆。

    “沉郎……”终于,孟婆期期艾艾地开了口。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喊的是千回百转,如泣如诉。饱含着千般思念,万般悲喜,纠纠缠缠。

    朝华兴奋,朝华期待,朝华激动的要看沈碧沉如何反应。却只听见沈碧沉极淡的对孟婆说了另外两个字:

    “你好。”

    “……”这是个什么操作?众人皆是一愣。

    “我不好!”还是孟婆反应快,临场发挥,临危不惧。一步一步毕竟沈碧沉,一面走,一面声泪俱下的控诉:“你让我在扬州城等你,说你此去雁门关,若能活着回来,就一定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来娶我过门。你说,要与我策马同游,看遍人世繁华,还要与我三年抱俩,生一堆胖娃娃。”

    说着,孟婆已经痛哭流涕的走到沈碧沉面前,看着沈碧沉那张刀砍斧削,明目朗星的面容,心下想到“我滴个乖乖,不愧是帝君转世,这张脸竟然生得比老娘还要好看的去了?”恍惚失了失神。

    这一失神,在不懂表演的人看来,便是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哀莫大于心肌梗塞。

    只听一声抽泣,孟婆回过神来,吸着鼻子说道:“你说要与我从天光乍破吃到暮雪白头……”

    朝华暗搓搓的嗑着瓜子,嘀咕道:“这话分明是本座说的……”

    “你还说……若是我厌倦了长安城的纷纷扰扰,便带我去昆仑山下隐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挑水来我浇园……”

    说着,孟婆拈起了兰花指,朝华以为她作势就要唱那天仙配。却不想孟婆接的顺溜,唱了句:“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朝华忍不住和身旁匿了身形的黑无常吐槽:“这是在拍《新白娘子传奇》?,还是在拍《新洛神》?咋一个个的每回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什么毛病!”

    黑无常这几日在同白无常还有崔陆二判,在学着打广东牌,此时手揣裤袋,广东话张口就来了句:“我母鸡鸭。”

    朝华:“……”

    朝华这边正无语着,正好对上沈碧沉飘过来的目光。为了不让沈碧沉看出她的心虚,朝华挺直了腰板,瞪大了眼,目光瞬也不瞬地与沈碧沉那在长安城万千少女眼中,宛如盛着星星一样的双眼。

    便是如此,沈碧沉不用麻烦他的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朝华确实是在心虚。因为他早就发现,朝华越是心虚,面上就越是理直气壮。

    “咳咳!”沈碧沉轻咳了一声,打断孟婆在那边给自己加戏。只见他负着手,于万众瞩目之下开了口,问了孟婆一句:“这位大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大姐?大姐!大姐……”孟婆的脸,霎时青一阵白一阵。

    “唔……”一旁吃瓜的甄老六,差点没被沈碧沉这顺其自然的一问给噎住,倒是正在喝茶的甄老三听了这话,“噗!”的一声将茶喷了出来,“咳咳咳!”的呛了半晌。

    “你……”看在沈碧沉真身乃紫薇大帝,又长的这么好看的份上,孟婆一时忍了。拿手帕捂着脸,泪眼盈盈的凝视着沈碧沉,哭唧唧的说道:“你这个负心汉!以前叫人家姿姿、宝贝、美人儿、小甜甜!现在拔那个什么无情,翻脸就不认人了?!”

    朝华没听明白:“拔什么无情?”

    一旁同样匿去身形的陆判反手一变,生死簿眨眼变成了成语词典,翻了翻,搜索结果显示:肆零肆

    黑无常拿出见了,拿出一面端光镜,问它:“嗨,端光镜。拔什么无情?”

    端光镜有气无力的闪了闪,机械的回应道:“这可能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朝华翻了他俩一人一个白眼,转头去看孟婆,还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演着她的大女主:“你倒好,在外面风流快活,留我一个人在村里,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怀胎十月,生下了肉肉……”

    孟婆招呼司命星君过来,蹲下来扶着他小小的双肩抬头问沈碧沉:“你知道,这个小胖子为何要叫肉肉么?”

    甄老五嘴快:“你都说他是小胖子了,还不是因为他肉多呗!”

    “不!”孟婆吸了吸鼻涕,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是因为,他是我和你的亲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