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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九万年的女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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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坛女儿红,是朝华九万八千年又三百一十七天前埋下的。

    那时候幽冥界一望无垠的荒芜,除了朝华,便只有寥寥几只游荡的孤魂。

    那时候,十殿阎王、四大判官、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有孟婆他们真正的祖宗,都还没有出生。朝华在幽冥司连个说话的人、或是鬼都没有。

    只有忘川河,没有奈何桥,除了天上幽幽一轮冷月,便只有篙里点点萤火和森森冥火。没有光,没有星子,慢慢岁月皆无白昼。

    自然也没有如今如火一般热烈,如血一般绝艳的曼殊沙华。更没有如今的名胜古迹、旅游景点、幽冥司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的三生树。

    说来,这三生树的由来,还是因着这三坛女儿红。

    话说,在九万八千年又三百年前,朝华从三千界的某一处人间界提了几坛老黄酒回来,埋在了幽冥司森冷彻骨的土里。

    朝华自知记性不好,为了等他年还能找到这埋酒之处,便从人间折了节树枝带回幽冥界,插在了她埋酒的土里。

    原本只是想做个记号,哪里知道这节树枝的求生欲极强,竟就在此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了起来。

    三生树原本不叫三生树,它是人间的树,本也有一个在人间的名字。不过日升月沉,沧海桑田,朝华早就忘了三生树本来的名字,而人间也再无这三生树了。

    朝华原先就同他们几个讲过,说:“人间许多地方都有这么一个规矩,谁家生了女儿,便在院子里的桂花酥下埋上用三亩田的糯谷酿成的三坛酒,等女儿红衣做嫁的时候再挖出来,作为陪嫁的贺礼,和女儿一起送进夫家。”

    朝华原想着,等到她出嫁的时候,便将这三坛女儿红亲手给刨出来。如此,便等了九万八千年又三百一十七天。亏她记性不好,还记的这样清楚。

    中了迷魂咒的朝华,被沈碧沉迷得神魂颠倒,一心想要嫁给他。这会儿提到了女儿红,便也就想到了女儿红,一时也不气了,松开司命星君的衣襟,面容和善的帮他抚平那些褶皱,小声吩咐他道:“快!去幽冥司给本座刨一坛子女儿红来!”

    就算中了迷魂咒,那也是成亲不是?

    阴差阳错,朝华等了九万八千年,终于要将自己嫁出去了。

    司命星君完全可以理解朝华作为一名不能更资深的大龄剩女的心情,却也不免有些疑惑:“祖宗,您不是埋了三坛女儿红吗?”

    “沉沉不过是个凡人,撑死了再活个一百年,本座统共就这三坛女儿红,总不能全搭在他身上吧?”朝华居安思危,却又不免悲从中来,抽泣了两声说道:“只是我对沉沉爱的深沉,他这一世死去,我便去追寻他的下一世,与他再续前缘,再饮一坛女儿红……”

    “祖宗……”不是司命星君故意破朝华冷水,他现实的说道:“沈将军乃是紫薇大帝的历劫之身,若沈将军身死,是不会如寻常人轮回转世,而是应回归仙身的……”

    “哎呀,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切等沉沉死了再说也不迟!”司命星君原以为,即使中了迷魂咒,对于生死之事,朝华依然看的比较开,没想到朝华却说:“再说了,待沉沉回归仙身,我再嫁给他,便能与他做一对神仙眷侣,真真正正的长相厮守。”

    说完,又是一叹:“只可惜,我与他皆是长生不老,无法像这一世在人间一般白头到老。”

    说着,竟又有些惆怅的抽泣起来。朝华这幅样子,司命星君看得实在难受,正欲找借口打断,老远便听见甄夫人冲这边呼天抢地的大喊:“高兴!高兴啊!”

    “娘~”做戏要做全套,朝华掐了一把大腿,原是想挤出两滴泪再小跑着扑到甄夫人怀里,结果习惯性的伸手掐了司命星君。结果她没哭,反倒是司命星君泪眼盈盈,有苦说不出。

    “你可担心死为娘了!你是怎么回来的?”东摸摸、西摸摸、发现朝华除了灰头土脸有些狼狈以外,并未由任何外伤,更别说缺胳膊少腿了。

    朝华闷在甄夫人胸前,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只好挣扎着推开,告诉甄夫人:“女儿聪明机智,文武双全,趁他们不注意,挣脱束缚悄悄溜回来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甄夫人都不敢细想,想想都觉得后怕。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朝华回来以后就被甄夫人、甄老爷、和紧跟着赶来的六个甄家兄弟抱着哭成一团,三个嫂嫂也在一旁跟着啜泣。就连不再鬼上身的刘泠也加入阵营,站在甄老四旁边拿着手帕,表情浮夸的抹着泪。

    朝华差点被这群人的眼泪淹死。

    而这群人嘴里无不呼唤着:“高兴啊!高兴!!我的高兴!!!”

    “是挺高兴的!”如今的朝华满脑子只有沈碧沉,想着赶快嫁给他,既与他轰轰烈烈共享人世繁华,也能与他旧雪烹茶共赏闲庭落花。是以,此刻最怕误了吉时的人便是朝华。

    朝华是当真焦急,在一家人都围着她煽情的时候,奋力喊道:“爹、娘、哥哥们,要哭我们择日再哭,今日是女儿大喜之日,再不梳头涂面,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想到还有亲没成。

    于是,一群人跟着朝华提着裙摆,匆匆跑回了她的闺房,就连负责给朝华洗脸、梳头、涂面的丞相夫人,都被花妞妞背着,一阵风似的背进了朝华的院子。

    甄高兴本就是刚及笄不久的少女,皮肤底子自然不错,加上朝华好吃懒做,将皮肤养的更是嫩滑,上起妆来并不复杂。

    说来,甄高兴的容貌虽清秀有余,却也称不上有多貌美。

    即便司命星君他们几个都说,这甄高兴的五官看来与朝华略有几分相似,却也不过是因为甄高兴的皮囊如今全靠着朝华的魂魄养着,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是朝华本身,时间一长,自然神似了朝华,清秀之中更添了许多灵气。可若是单论容貌,将五官拆开了来看,二人却是一点也不像的。

    平心而论,朝华本身的容貌在三界之中确实很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