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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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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幰车上下来的时候,沈碧沉将红绸的另一端递给朝华。

    本朝的昏义沿用了部分唐礼,因此朝华下车时不能直接履地,需踏着一路转移接铺的毛毡席入青庐。

    中了迷魂咒的朝华,在接过那根红绸的时候,忍不住用指尖轻轻蹭了蹭沈碧沉的掌心。沈碧沉剑眉微挑,唇角笑意更深。

    话说,新人入场时,多是撒花瓣和五谷,只是没想到甄家财大气粗,一直往沈碧沉和朝华身上扔金叶子,还美其名曰为开枝散叶!

    若不是沈碧沉贵为当朝大将军,昏礼乃至迎亲过程当中都有士兵守卫,维护秩序,依照甄家嫁女儿,沿途人手一锭金元宝,高兴就撒金叶子这么一个钱多得没处花的花法,昏礼现场早就因为哄抢而发生踩踏事故了。

    昏礼流程繁复,朝华早上就吃了两块萝卜糕垫肚子,彼时她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要吃肉,一个是赶紧和沈碧沉入洞房。

    大概是因为朝华这两个愿望太过强烈,在行夫妇拜礼之时,即便二人之间隔着却扇,沈碧沉也能感受到来自朝华的灼灼目光。

    “甄家这是送女儿出嫁,还是送女儿上战场啊?”说话的,是沈碧沉手下一员崔姓副将,跟着沈碧沉一道去甄府迎亲,还闹哄哄的念了首《下女府词》里面的诗文来催妆。

    只听这名崔副将说道:“你们看甄小姐一双手臂上串满了大金镯子,脖子上这一串串大金链子看着就重,偏偏甄小姐还要梗着脖子不能低头。”

    一旁的大兄弟问道:“为何不能低头呀?”

    “没见识了吧!”崔副将告诉他:“因为一低头,凤冠就掉了。”

    有人“嗤嗤!”了两声,既是羡慕,又满是嫉妒:“光是甄小姐头上那些金银珠宝,就抵我十年俸禄了!”

    “你想的美!”平日里关系好的哥们听了,打趣道:“听说甄小姐身上这些首饰,全是珍宝阁的特别定制款,比那些所谓的限定价格更是翻了好几倍。就你那点俸禄,攒完一辈子,还是向天再借五百年吧!”

    更有人一语中的:“这哪里是甄家大小姐呀,分明就是一座行走的金山。”

    有人说:“这甄小姐平日不施粉黛,没想到今日胭脂涂抹了之后竟……竟也是这般好看……”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也有人说:“更何况人靠衣装,女为悦己者容……”

    却扇只能遮挡新郎官的视线,和新娘子羞赧的面容,旁人移到边侧,还是能够一窥新娘子的容颜。于是便有人小声讨论,说:

    “新娘子好漂亮!新郎官更漂亮!”

    “今日一见,这甄小姐长得也挺好看的嘛!不像是传言中那般又丑又胖、又矮又土!”

    “也就一般般好看,反正这世间女子在我心中,没有一个能配上谪仙般的沈将军!”

    “沈将军成亲了!新娘不是我!”也有人在府外大声哭泣:“此时此刻我多希望沈将军有断袖之癖,这样纵然他不娶我,自然也不会娶别的女人!”

    “沈将军成亲了!我要脱粉!”

    紧接着,哭喊声此起彼伏,有人大喊:“回去我就把日记烧了,将沈将军的画像从墙上撕下来!”

    本来都是姑娘们在哭喊,偶尔传来几个来自沈碧沉亲妈粉的哭嚎,可厅中却忽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嘤嘤嘤~”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陆仁甲泪湿青衫。陆仁甲与沈碧沉是好友,这几人又是沈碧沉麾下得意干将,彼此都很熟悉。

    崔副将打趣他道:“陆兄,嫁出去的又不是你家姑娘,甄家那六位少爷都还没哭,你怎得先哭起来了?”

    闻言,陆仁甲哭得更是伤心了,竟哽咽道:“甄家那六位少爷不过是嫁出去一个妹妹,而我失去的,是我的爱情呐!”

    崔副将:“……”

    众人:“……”

    “咳咳!”崔副将率先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凑过去摸着下巴问道:“陆兄,你不会是对将军……”

    “对!”陆仁甲含泪点头,表情凄苦。

    几个大老爷们一听,陆仁甲居然就这么承认了?!神色各异。有人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有人反倒上前两步,假咳了几声,伸手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脯。

    崔副将伸出手,想拍一拍陆仁甲的肩膀安慰安慰他,但考虑到他的某些取向,又怕自己这个动作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我气他!我恼他!”陆仁甲似乎并未发现这些异样,用力擤了擤鼻涕,目光幽幽怨怨的递向那一对新人:“但我更气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沈兄之前遇见甄小姐!我更恼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跟甄小姐表明心迹!”

    “原来陆兄中意的是甄小姐呀?”

    “不然呢?”陆仁甲悲伤的鼻孔瞪的比自己的眼睛还大:“我不中意甄小姐,难道中意沈兄不成?!”

    众人闻言皆默,唯有方才刻意将胸口敲得“duangd~duang~”声的男子,小声说了句:“陆兄的审美倒是与将军出奇的一致,特别的很……”

    说回正事。

    沈碧沉与朝华热热闹闹的拜完了堂,朝华便被陪嫁丫鬟搀扶着去了新房,而沈碧沉作为新郎官则要在厅中敬一圈酒,直到他那帮兄弟好友肯放人才能走。

    翠浓和紫鹃作为甄高兴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跟着朝华一并进了将军府。当朝没有闹洞房的习惯,对比前厅的热闹,新房便显得有些安静。安静到朝华饿起来的声音,听着像是打雷一样。

    喜床上铺了许多干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多子多福,早生贵子。此时朝华不但肚子饿,嘴巴也寂寞,便放了却扇,将手伸进被子,抓了一把当零嘴吃。

    紫鹃见了,忙上前阻止:“小姐,这不能吃!”

    “这不能吃,你倒是找些能吃的过来呀!你们陪我嫁过来,就是看我饿肚子的吗?”朝华熟练的剥着莲子,眨眼就吃了好几颗,她顺手往紫鹃面前递了递:“要不你们也吃点?”

    作为贴身丫鬟,紫鹃和翠浓一早就跟在朝华身边,确实也没吃什么。紫鹃伸手刚准备接过,却被翠浓伸手打了一下手背。

    “吃什么呀!”翠浓将朝华手里的“枣生桂子”抢过来,掀起被角又扔了回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告诉朝华:“小心把口脂吃掉了!”

    “口脂嘛……”朝华不以为意,揉着脖子小声嘀咕:“反正等会也是要被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