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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小蛾道:“我自小服食百毒,血液亦含剧毒,我所下的牵机百解百死毒只有用我一身的血液才能化解,那天我不是告诉过你,解药没有,杀了我才有,便是此意。”
风清扬见她伤口仍在流血,不由分说,敷上金创药,熟极而流地包好伤口。
将她平放在自己的床上,道:“给不给解药悉听尊便,我不会强逼你。
“便希望你实言相告,究竟有没有解药?”
桑小蛾泫然欲泣道:“到这地步你还不相信我的话,这毒实实只有我一身血液可以化解,我难道愿意血流而死吗?”
风清扬此时方始相信,不禁如雷轰顶,喟然叹道:“或许真是她寿数到了,天假你手,以成其祸,我给你解去寒冰绵掌之伤,你走吧。”
桑小蛾拦住他道:“不必费事了,我怎么也活不了的,你还是快些取我的血为那姑娘解毒吧。”
风清扬沉声道:“解毒之事再也休提,你倒幸好血液含毒,不惧寒冰绵掌之毒,赵鹤那厮内力了得,你支撑到现在已殊为不易,若不及时疗治,恐怕真要不治了。”
桑小蛾凄然道:“就算你治得了我的伤,我恐怕也活不过今夜,你到外一看便知。”
风清扬走到窗前,赫然震惊,但见高墙外灯火通明,不知有几百盏灯笼火把,照得旷野亮如白昼,不禁悚然动容道:“外边那些人都是追你来的?”
桑小蛾道:“不是我还有谁能招惹恁多仇家?”言下颇具傲意。
风清扬苦笑道:“你道行真高,我是甘拜下风。不过就凭这些人就想在这里抢人,怕还不够。”
他一跃而出,须臾便回,拍拍手道:“你安心藏在这里吧,没人能动得了你。”
桑小蛾正容道:“我虽然穷途末路,却不是赖在你这儿求生。
“你既不要解药,解开我穴道,我出去与这些兔崽子决一死战。”
风清扬笑道:“是我说错了话,蛾姐恕罪则个。
“当然不是你赖在我这里,是我诚心留蛾姐作几天客。
“你就看小弟的薄面,别和外面那些人计较。”
桑小蛾扑哧一笑,随即又敛容正色,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让人欺负我,可是为了我开罪这么多人,甚是无谓。
“我七天里已把我生平仇人都杀光了,死无所憾。
“你还是让我给这姑娘解毒,然后把尸体交给外面的人,没人会说你胆小怕事。
“反都会赞你是是非分明、侠义为怀的少年英雄,岂不皆大欢喜。”
妙目凝盼,柔情无限,语声恳挚,并无丝毫作伪狡狯之色。
风清扬不耐道:“这等话不消再说,你是我请来的客人,若让人从我家中把人带走,我今后还用做人吗?”
伸掌贴住她背部,运功疗伤。
九阴真经的疗伤手法甚具灵效,盏茶工夫已然掌伤治愈,那些刀伤剑创将养几日自会平复。
风清扬拿出一袭女人衣裙递给桑小蛾道:“你换上衣服好生歇着,我倒要见识一下你究竟给我引来多少对头。”
桑小蛾惶然道:“你别出去,那些人厉害得紧,你打不过的。”
风清扬道:“放心吧,在自己家门口还能让人吃了?
“你千万别露面,麻烦再多我也承担得起。”
桑小蛾嫣然一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正经按我说的做,一点麻烦都没有。
“不过你出去给他来个死不认账,这些人未必敢进来搜人。
“房屋恁般多,他们便搜也搜不到。”
风清扬正色道:“蛾姐,现下这座宅里遍布机关消息,千万不可随便走动。
“这些人既不登门求见,还赖在这里不走,我去看看他们搞甚名堂。”
柔小蛾见他一跃从窗子飞出,不走大门,甚是诧异,转念想到或许门上装了机关,他适才出去一会儿,自是启动久已不用的机关消息。
望着庭院中一起一落,身法美妙的风清扬,喜悦不胜,柔情蜜意充塞胸臆,不由得珠泪潸然,低声饮泣。
风清扬跃上墙头,向下俯瞰,但见灯笼火把之下黑压压一片人群,足有四五百人之多,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窃议不休。
人人望着门上两块匾额,一块乃是天师教张宇初天师手书“段府”二字。
另一块却是少林方丈圆觉大师、武当上任掌门峨眉上任掌门、昆仑、华山、崆峒上任掌门联名赠送的“武林第一家”匾额,这两块匾额当真有驱邪走鬼之妙用。
那些人眼望府门,神情怪异,逡巡徘徊不忍遽去,彼此观望,希冀有人敢为天下先,上前叩门,然则良久过去,依然寂无所闻,似乎谁也没生这副胆子。
风清扬心中暗笑,运足内力扬声道:“诸位朋友夤夜降临,不知有何指教?”
登时群相悚然,万目齐瞩,见到有人出来,均是惊喜不禁,一时俱皆语塞。
有十几人转身即走,风清扬站在高处,看得分明,高声道:“是少林武当的朋友吗?”
哪些人闻声停住,走了过来,风清扬凝神谛视,心下一惊,竟尔是少林寺戒律堂首座圆音大师领着十几个年轻和尚,另几人却是殷融阳座下弟子。
叫苦不迭道:“蛾姐真不识厉害,怎地惹上这两大对头。”
他倒非惧惮这两派声势,只因这两派掌门对他颇有情分,若非万不得已,实不愿与他们门人弟子交手。
当下不敢怠慢,跃下场头,迎了上去,一揖到地道:“不知大师佛驾光临,有失迎迓,恕罪则个。”
圆音合十还礼道:“老衲奉掌门师兄之命,率几位师侄赶赴华山,一者祝贺五岳各派联盟,二者也好教晚辈弟子历练历练,见识一下这次武林盛举。
“不意行到附近,却见这些朋友聚集此处,唯恐鱼龙混杂,有骚扰宝府之事,是以来此……”他忽然止住。
风清扬自是明白其意,心下好生感激。方始省悟这些朋友犹豫不定,与少林高僧在此弹压亦不无关系,拱手道:“大师请进内奉茶。”
圆音笑道:“风公子在此,老衲就不必多事了,这便赶往华山。”转身率领弟子走了。
风清扬笑着对几位武当派人道:“几位道长可是奉殷真人之命,来敝派道贺的?”
为首一人乃是殷融阳首徒,道号冲冠,面上一红,颇为尴尬,笑道:“贫道等与圆音大师使命相同,途中却被千面妖狐伤了敝派师弟。
“贫道等一路追下,追到此处却把人追丢了。”
风清扬怔道:“千面妖狐?何时又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情知所追之人必是桑小蛾无疑,但“千面妖狐”四字却与桑小蛾怎生也联系不到一处,不禁出言相询。
冲冠道人圆滑老练,他明知千面妖狐必在府中,然则若说风清扬会藏这等淫邪女子,丢实匪夷所思,他心思缜密,不说不便入府搜人,假称将人追丢了。
但见风清扬神色错愕,真似不知,心念一转道:“风公子何等人物,怎会知道这号匪类,贫道等这便告辞。咱们华山上再会。”转身也走了。
风清扬心下疑惑,以自己所知桑小蛾行为,“妖狐”二字确也恰当,千面二字却从何说起,莫非她善于易容?可自己见过她三次全一样,怀中亦无易容器物。
少林、武当一去,许多人均萌退意,三五成群地散去几十人。
风清扬心下暗喜,却听院内传来几声惨叫,其声凄厉,犹如巫峡猿啼,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有几人报仇心切,见风清扬正与少林、武当两派人叙话,偷偷潜入院中,不料转得几转,便触中机关,死于非命。
只听一人厉声道:“风公子,这几人是为千面妖狐而来,并非有意得罪,何必斩尽杀绝,手段不嫌忒辣吗?”
风清扬循声望去,只见一红面老者须髯戟张,状若关公。
他少在江湖走动,各门各派人士识得极少,听这老者厉声指责,心下忿然,冷冷道:“不知尊驾名号,恕不见礼了,夤夜入宅,非偷即抢,是他们自寻死路,怨得谁来。”
那老者乃过家拳掌门人过壮缪,独生爱子过延龄死于千面妖狐之手,一路追来,不意千面妖狐仇家大多,这几日又接连作案,行踪一泄,纷纷追至,哪想到竟追到武林第一家来。
众人多半相识,即便不识,也是互闻名号,谈起寻仇根由,有的戟指大骂,有的却避而不谈,只因死者死的殊不光彩,自己也感脸上无光,但这仇却是非报不可的。
先前有少林、武当人在,众人颇存忌惮,知道这两派与华山派交好,又素喜多管江湖闲事,单一华山派已开罪不起,若是一并惹恼三派,哪个门派也担承不起,是以皆默默如立朝马,却又舍不得放却诛杀千面妖狐的良机。
死于院内的人中,便有两名过壮缪的得意门徒,他心伤爱子之亡,复痛弟子之失,痛愤交加,出言自然好听不了。
眼见风清扬神态倨傲,语气冰冷,愈发恚怒,道:“好,我倒要看看府上是怎样一座龙潭虎穴。”作势向墙上扑去。
风清扬身形疾展,拦在他面前,喝道:“回去。”
过壮缪急怒攻心,无暇细思后果,一拳捣出,吐气发声,喝道:“闪开。”
风清扬一掌拍出,拳掌相交,砰的一声,过壮缪退了一步,正欲发话,不想巨力犹存,蹬蹬蹬连退三步,立桩站好,一张口欲说未说,一股血箭喷将出来,雅赛关公的红脸登时如纸也白,身躯一软,坐倒在地。
众人相顾骇然,风清扬名声虽响,真实武功究竟如何,却是谁也没见过,过壮缪的武功却是人所周知,他绰号“赛关公”,非但形似,脾性刚烈,武功亦趋刚猛一路,过家的百步神拳已然登峰造极,江湖中人鲜少有人敢硬接他一拳。
风清扬急切之间亦无法拿捏力道火候,见对方拳风烈烈,显是全力施为,不敢轻忽,也是一掌全力拍出。
原拟将对手拳力封住即可,不意过壮缪拳法刚猛有余,柔韧不足,伤敌不成反伤自己,风清扬虽及时收回五成掌力,其余五成掌力夹带过壮缪的拳力反击过去,将他击得呕血重伤。“赛关公”变成老“温侯”了。
众人原不相信段府会窝藏一个江湖声名狼藉不堪的淫毒妖女,但眼见府中布有埋伏,均不知是机关消息之属,还以为是华山派人在内杀人,又见风清扬全力阻截,一掌之下竟把威震豫中的过家拳掌门人击成重伤,心内了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