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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露微湿，早晨起的早，用完早饭，正是清晨林间的鸟儿最热闹的时候，寂静了一夜的竹林，一下就活泼了起来。竹叶簌簌，声音沙沙像是情人的低语，响在陆修离的耳边让她倍感安心，失明的这么多天，沈蔚大多时候都要为她出门挖笋，买药，请大夫。留下她一人，她常常坐在石板上，听着风声，等着沈蔚，一坐就是半日，坐下来，静静地听着竹林与风共舞的声音，能抚去她心头的不安。
陆修离倚在门口，微微的探向屋内，她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沈蔚心绪的波动。
“我们是要走了吗？”陆修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恩，今日上山。”沈蔚只说了这么一句。但陆修离是明白了，今日上山，上完山便是不回来了。陆修离摩挲着走出屋外，拂过她经常坐着的石凳周围的每一颗竹子，轻声与它们道别，“我要走了，可能不再回来了，谢谢你们陪着我。”看不见，她就用手轻轻地抚摸竹子的纹路，一节一节，青青涩涩，粗粗糙糙地挽留着她的手指。手指滑过的地方，有陆修离看不见的黑气在萦绕，慢慢地笼罩着她的整个人，像是要将她吞噬般，对这发生的一切，陆修离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毫无察觉。
“阿离。”沈蔚刚出门便看见这惊险的一幕，颤抖着声音唤她。
陆修离才如大梦初醒般，突然的惊醒，暗道奇怪，我怎么睡着了。
看她身体有微动，沈蔚一刻将她带离那片竹林，想着刚才惊险的一幕，忍不住出口训斥，“谁让你擅自出来的”声音还有些不自觉的失控，沈蔚朝竹林那边望了一眼，那团黑气还在蠢蠢欲动，沈蔚震怒，聚集掌力就向前猛击，瞬间将那团黑气打散。
陆修离不明她突如其来的怒气，委屈地说，“我不在的时候，我都是坐在那石板上，跟那些竹子和小动物玩的。”
沈蔚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口气很不好，轻声地安慰她，“我是太担心你了，你要知道平日我不在的时候，虽留你一人在家，但我都在你周围布下了结界，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上前。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切记不可离开我的视线。”沈蔚耐着性子和她解释，他不想在他俩之间造成任何的隔阂。
陆修离点头，轻应了一声。
陆修离跟着沈蔚一步一步的走出竹林，亦步亦趋，她是不敢怠下的，本来就看不见，关键是还根本没有路可走。走在竹林间，耳边齐刷刷的竹叶声擦过，有的拂过她的衣角，有的擦过她的黑发。每一次的摩擦都像是挽留，沈蔚也发现，今天这变换莫测的竹林，似乎有一部分不听他的使唤，时不时的有些竹子插在他们要过的路中间捣乱。而陆修离走的好好地，也不时地会被竹子突然的挡住，裙角被缠绕，好像是故意地在阻挡他们的去路。
沈蔚在前面走的愈发的艰难，不得不开口，“我只是带她去山上找祀牿兽治眼”片刻，阻挡他们的竹林纷纷避开，让出了一条路。
“你再跟谁说话？”陆修离好奇，听着耳边并无人声也无脚步，出了竹叶簌沙，没有任何声音。
“竹子”沈蔚言简意赅，并不想跟她解释太多。
“它能听得懂你说话？”陆修离很惊奇。
“能，他们都非常的聪明”沈蔚想起那些丧命于此，血肉与竹林盘根交错的飞龙骑。
“那他们能听懂我的话吗”陆修离蠢蠢欲动，觉得神奇的很。
“你试试看”沈蔚看她跃跃欲试，好笑地逗她。
“竹子，竹子到我的手里来”陆修离慢慢地将手伸到前面，立刻，有一颗青竹移位到她的手边，竹叶轻轻地滑过她的手心。
这样和竹子戏耍了一路，陆修离玩的乐不可支，沈蔚在一旁一直抿嘴含笑。大半年来，这是她第二次走出竹林，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真是想让人偷个懒。
上山的路上并不好走，开始时沈蔚牵着她在前面走，后来越来越有坡度，时不时的还有峋石拦路，陆修离渐渐地挽上沈蔚的手臂，整个身子贴着沈蔚的方向。借着点力，沈蔚为了让她走的轻快些，伸手拦住她的腰，陆修离的身体顿了一下，随后也伸手抱住沈蔚，笑嘻嘻地横着走路，沈蔚看她的姿势，怕她绊到，“好好走路。”
“不，就要横着走，这才像夫妻。”陆修离耍起了无赖，搂着沈蔚就是不撒手。
沈蔚虽然嘴上让她好好走路，但揽在陆修离腰上的手臂也没有放下。
越往前走，突然到一些奇怪的声音。陆修离很好奇，侧着耳朵分辨这是什么声音，但沈蔚立刻明白是什么声音，全身立即警觉起来。
“别害怕。”沈蔚第一时间护住了陆修离，轻声安抚她。而此时陆修离也分辨出来，刀剑交碰的撞击声，以及猛兽的怒吼声。
沈蔚带着陆修离绕到了不远处的一群乱石的后面，陆修离心里紧张又好奇，正因为眼睛看不见，一切听觉上带来的刺激被无限的放大。这种兵刃交碰，声感冷质，听得陆修离心底窜起了阵阵小火苗。
沈蔚在这些石头之中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能容纳一人躲藏，将陆修离慢慢地引进去，嘱咐她，让她不要害怕。说着就要离开前往打斗处看看。沈蔚的手松开的一刹那，陆修离心中的那点好奇和紧张顿时变成了害怕，耳朵里听见的那些打斗的声音全都变成了危险的信号。
“沈蔚，沈蔚。”陆修离朝着沈蔚离开的方向，往前抓了一把。
“阿蔚，阿蔚。”陆修离的声音中透露出的紧张和害怕。沈蔚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陆修离。他总是把她当成以前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陆修离，眼前这个满脸慌张，双眸透露出惊惧和无助的神情，哪里是哪个人，犹豫片刻，还是将她慢慢地拉了出来。
“待会到他们面前，你不要说话，他们说的任何话你也不要相信。记住了吗？”陆修离连忙点点头。很怕沈蔚留下她一个人。
“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是陆修离，我是沈蔚，我们是夫妻，你只能相信我，记住这句话。”沈蔚定定地看着陆修离。
陆修离怔了一下，这是沈蔚第一次，正式而又坚定的回答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叹息，没有如果，也没有以前的陆修离。
“阿蔚，我记住了，你别担心。”陆修离微笑地说，她的内心有些雀跃，不在害怕，不在怀疑。惶惶不安的讨好也在这一刻，变成信任。
“好，你把耳朵捂起来。”沈蔚轻声安抚道。
沈蔚看向前面那正在打斗中的场面，数十个身穿黑色衣袍，手持利剑的高手正在围攻利虎兽。
这数十人当中有一位已结心丹，应该就是为首那位身手敏捷，招招毒辣的男子，也数他的攻击真正伤害到利户兽，才是给利虎兽造成阵阵怒吼和哀嚎的来源。
另外的几名黑衣人，有一名虽实力一般，但灵力诡异，难以识别灵承何处，且他的剑应该不是一般的兽骨所制，因为，利虎兽拼命躲避那个男子运剑时带来的剑气。看出来相当忌惮他手里面的那把剑，引起了沈蔚的好奇，江湖上何时出现这么一柄宝剑，连利虎兽都忌惮它的剑气。
那几位黑衣人，更像是戏耍一般，将厉虎兽从戏弄的，从开始的怒吼渐渐地变为哀嚎。
“头儿，你这传闻中的祀牯兽，也不过如此嘛，被我们打得如此地落魄。”手持异剑的男子嬉笑道。不时地用剑探向厉虎兽的肚皮，利虎兽很狼狈的避开。
看到这儿，沈蔚的心中有了猜测。首先这些人并不认识祀牯兽，看来并不什么厉害的角色。其次，利虎兽拼命地躲闪，狼狈不堪也不让那个地方落于敌手，更是应证了他先前的猜测。
那些黑衣人似乎也看出来，利虎兽为何狼狈的躲避。为首的黑衣人说，“集中力量，攻它肚子。”
沈蔚观察片刻，从他们的招式中也大概能猜测出他们的来历，不再犹豫，沈蔚将陆修离拉倒的她的身后，让她捂住耳朵。
凝聚灵力，朝着黑衣人和厉虎兽震吼一声，顿时山林间飞沙走石，鸟兽哀鸣，草丛间悉悉索索周围的鸟兽逃之夭夭，不敢近身。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
远处正在打斗的人和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给震一时间灵力混散，聚散不及时。利虎兽趁着这一失神，猛地一跃，往山上逃去。
黑衣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生震吼弄得心神不宁。为首的黑衣人稍能抵挡一部分的声波，稍稍停顿片刻就无大碍，而其他的黑衣人都被这声巨吼震得灵力溃散，难以重新聚集。
众人缓过神来，便看到看到一个青衣墨发男子和一位黑衣黑发的女子站在不远处。
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能一声怒吼就将他们击的一时灵力涣散的，放眼整个四洲之陆并不多见。况且就算是有，他们从得到消息后，即时赶来，也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就能现在赶到沂山。他们确信，他们是最早到的一批人。
看男子的衣着和面相，到真不像是四洲之陆的那几位真君。身手如此厉害，灵力如此浑厚，就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他也猜不到这是哪位高手。如果不是那几位真君，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个人物，众瑛榜上竟然没听说过。而且接受任务之时，主家并没有说过山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黑衣人忖思片刻，决定不知是敌是友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毕竟，没有些实力是不敢上沂山来的，如果来人和他们是一个目的。今天这趟票真是一脚崴沟里去了。出门不顺，还是见机行事的好。
“请问阁下是众瑛榜上的哪位真君？”为首黑衣男子恭敬地施礼于前方。
“哼，众瑛榜，真君。”沈蔚轻哼了一声，蔑视之意尽显。
“阿蔚，什么是众瑛榜？”陆修离在沈蔚的身后微微的侧过身来问。
“你以前所创。”沈蔚没好气的说。
陆修离一时语塞，自己创的还问人那是啥，如果再问那不显得自己脑子有问题么。乖乖地闭嘴，活的少见识短。
“我问你们答，多一句废话”沈蔚指向旁边的乱石，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堆乱石瞬间支离破碎，震为碎石。
陆修离听着来自耳边的声音，一惊。沈蔚感受到来自她的不安，以为她是害怕，在衣袍下轻轻地捏了她的手心，以示安抚。
陆修离心中哪是害怕，明明是激动啊，她不知道她男人那么厉害啊，如果不是现在形势紧张她都想去摸摸那一声巨响后的石头被崩成啥样儿了。
黑衣人看到他惊人的实力，皆露出恐惧，有些甚至想要逃跑，但已经吓得腿软，动弹不得。众人皆被镇住，心中暗暗叫苦叠叠，赶这趟票真没看卜甲，刚出门撞老虎嘴边了，这不活生生的找吞吗。先不说他们做的这些事情不能说，就算是说了，回去还能有好果子吃。
“头儿，你别紧张，虽说平时以咱们的修为肯定打不过他，可现在咱们可是有了它。刚刚那祀牿兽都害怕它，我不信他能比神兽还厉害。”说着将手中的剑微微的提起。为首的黑衣人心中有所思量，心想这虽不一定有用，但说不准这到时候就是保命的东西。
沈蔚一开始就被这把剑所吸引，到不时这把剑的威力对他来说有多大，只是这把剑在使用时带来的剑气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以至于他隐约的猜到些什么。
利虎手先在檀山修炼那么多年，后又被陆修离带来沂山，早就将她驯服，这么多年她在沂山在祀牿兽的宠溺之下，称王称霸的，与祀牿兽共修，在她修为之下的神剑根本伤不了她，更不会让她惧怕，而这普天之下，修为在她之上的只有陆修离和祀牿兽，祀牿兽已多年不曾下过山，那么与这柄剑唯一有联系的只有陆修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