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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幽。
卓颖气喘吁吁跑到餐厅二楼，厚重的檀香木门慢慢推开，迅速扫视了一眼，不缓不急地走到一个角落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她放下背包，坐到刘贤作身旁。
“卓颖，”他挥了挥手，指着面前男生说：“他就是我表弟慕宥。”
“你好。”斜对面的男生朝她礼貌的笑了笑。
顺着他的声音抬头看去，男生的脸很标致，略带金褐的黑发，面容英俊温雅，鼻梁挺括，虽然皮肤晒得有点黑，估计是军训的缘故，倒是给他那孩子气的脸蛋增添了几分英气。
餐厅宽大明亮，灯光柔和，她有些挪不开眼。
“阿宥，她就是卓颖，我女朋友。”刘贤作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学姐，你好。”他点头，对上她的目光，声音清脆悦耳。
熟稔又漫不经心的态度，目光温和清凉，客气而疏离。
跟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刘贤作和她讲过，他和慕宥算得上是表兄弟，两人的奶奶是姐妹，不过他们的爸爸倒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因为慕宥的爷爷、奶奶死得早，所以他奶奶就把姐姐的孩子接到了老家，和他们一起生活，那孩子也争气，学习成绩很好，现在在鲁阳的一所高中当老师。
孩子大了以后，两家走动也比较少了，刘贤作昨天说叫她一起来吃饭时，还说他那表弟性子挺恶劣的，跟谁都合不来……以前成绩特别差，老爱逃课……
当时她还反驳了句：“那他是怎么考上民大的呢？说的好像你比他强好多似的……”
不过她确实以为会是个纨绔子弟呢。
她随意的往后靠靠，莞尔一笑：“慕宥，你好，你们点菜了吗？”
刘贤作说：“已经点了，应该马上就好了。”
服务员很快就把菜一盘盘端来，他们边吃边聊。
刘贤作点了红酒，慕宥拒绝了，直言不喝酒。
刘贤作打趣道：“看来你还过着山顶洞人般的日子啊。”
她从容笑道：“慕宥，你是学什么专业啊？”
“建筑。”
“听起来好高端啊，”她微微一怔，赞美说：“不过这确实是王牌专业。”
刘贤作说：“阿宥能考上民大我还是挺惊讶的，我听表叔说他初中成绩特别差，中考一塌糊涂，还是家里出了钱才念了高中，结果高考直接成了状元，让不少老师大跌眼镜啊。”
这小子有本事，卓颖笑了：“初中、高中学习本来就不一样，初中老师一般管得比较严，而高中老师主要强调自觉，有些人到了一定阶段自然而然就努力上进了。”
慕宥唇角动了动，眼神中规中矩，没说什么。
刘贤作完全理解她的话，拾起话题：“阿宥，你是怎么突飞猛进的，教教我吧，我本来是打算考研的，可现在完全不想看书，手头还有课题要做，毕业论文快了，国考报的话就还有两个月，可我啥都没准备。”
卓颖哈哈一笑，还是头一回见他这啰啰嗦嗦的样子。
慕宥也不客气，简短答道：“把手机关机，天天泡图书馆就行。”
刘贤作说：“大学可不只是纸上谈兵就行，我手头还有课题，还有做实地考察呢。”
“是那个高污染企业的课题吗？”卓颖问。
刘贤作“嗯”了声，垂眸看着两人，不咸不淡道：“这课题调研很麻烦，哪个高污染企业肯让学生进去研究来证明自己污染度高呢。”
卓颖扭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给你支个招，傍上一个大神，让他想办法，大不了课题里面多一个参与人。”
刘贤作淡定自若答：“算了，还是我自己做吧。”
……
他们兄弟二人很久没见，饭桌上聊了不少，卓颖一时插不上话，就从背包里掏出手机出来玩。
慕宥开口：“奶奶身体现在还好吧。”
刘贤作：“算是已经瘫了，现在整天躺在床上。不过还好对方的赔偿到位了，我妈还请了专门的护工照料她。”
慕宥神色淡淡，“那就好。”
卓颖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想管这些，轻轻滑开摄像头，准备给他们拍张照，这么养眼，嘿嘿……
面前男子的眼睛很有神，亮丽的澄黑眼眸，有着普通男子没有的颀长睫毛，这照片要放到朋友圈里，肯定能掀起一阵风云吧，她留言：兄友弟恭，必有……
两人聊得很认真。
刘贤作：“我看了你的高考成绩，真是学霸啊，记得你以前英语特蹩脚……你小子有前途！”
慕宥淡淡笑笑：“没什么，英语还是挺差的，刚好今年卷子不难而已。”
刘贤作说：“你就别谦虚了，英语好是好事，你这专业出国挺好的。”
慕宥：“还没这打算。”
卓颖支吾了下，开口问：“慕宥，你除了学习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吗？”
他平静道：“打球。”
卓颖：“……男生好像都喜欢这个。”
刘贤作轻轻看他一眼，端起面前的红酒，浅浅抿了口，说：“你谦虚啥啊，他真正厉害的是绘画，还举办过个人画展呢。”
卓颖一脸惊讶，眼都直了：“有这回事，举办画展很酷啊，什么时候的事？”
刘贤作说：“我听表婶说是你中考后吧……应该是2010年那个暑假阶段，阿宥，什么时候也给我画画吧。”
慕宥收回目光，愣了一会才回答：“高中学习特别忙，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
刘贤作笑了两声：“大学就比较轻松，够你画的。”
卓颖目光落在他袖口处扣得一丝不苟的纽扣上，再往下是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手蛮好看的。
大概是注意到她不寻常的注视，慕宥把手放了下去。
她弯了弯唇角，拿出手机搜寻：2010年鲁阳市个人画展。
的确有很多链接，她点了最上面一个，鲁阳天才少年画家妙手丹青。
她不懂艺术，不过这画展反响不错，还有不少外地人前来参观，绘画这种事本来就是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既然总体效果不错，说明还是以欣赏者居多。
她滑动屏幕，相关搜索有一处吸引了她的注意——
鲁阳市高三女生骑车撞到七旬老太。
＃＃
雷清回到207宿舍时，门是锁着的，她摸了摸口袋，果然忘了带钥匙。
她下楼找宿管阿姨说明了情况，阿姨打开抽屉，抽出一串钥匙递给她，问：“你们宿舍现在只有三个人吧。”
“是啊，”她说：“付艺湘出国了。”
“是去哪个国家啊？”宿管阿姨问。
“德国。”
“德国哪里啊。”
“柏林。”
“那小丫头片子，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敢一个人出国，一开始我还真不信。”
雷清笑笑：“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总是要出去走走的。”
其实那个出国交换的名额原本是南樛的，不过她最后不知怎么的退出了，院里最后就推荐了付艺湘。
宿管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笑著说：“你们年轻人有句时髦的话，——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就是这个意思吧。”
雷清“嗯”了声，算是默认。
“宿舍少了个人，空了不少吧。”
“还好吧。”温雅东西比较多，也不爱收拾，哪里有空就往哪搁。
她大步上楼，拿钥匙开了门，推开一半却被堵住了，她进门看了眼门后，是温雅的鞋柜。
这已经是她第三个鞋柜了。
爱美的女人鞋子都比较多么。
手机在桌上闪动着。
因为上体育课不方便带手机，她就把它搁在了宿舍。
她打开微信屏幕，是付艺湘发来了消息。
——雷清，可以帮我个忙吗？我需要交学籍保留费，你能去财务处帮我交下吗？
发件手机是下午一点。
考虑到时差，这信息应该是她早上发的，她回复：好的，要交多少啊。
她很快就回复了：“要五千多，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发过来，我转账给你吧。”
雷清回复：好的。
宿舍的门啪一下被推开了。
“雷清，是你动了我的鞋柜吗？”是温雅。
她转身，顿了顿，“嗯，鞋柜放那不方便进门。”
“那是因为你太胖了，”温雅轻描淡写道：“把鞋柜放在这里可以增加你瘦身的动力。”
温雅又把鞋柜从她书桌旁挪开了，“要不放南樛这里，反正她东西少。”
雷清想了想，平静道：“还是放门后面，增强我塑身的欲望吧。”
温雅回过头，眼神倨傲，咯咯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她不懂有什么好笑的。
雷清默默地想，要是南樛在宿舍就好了。
她和南樛还是这个学期走得比较近，主要原因还是付艺湘走了，记得大一刚开学第一眼间南樛时，她觉得……很自卑。
南樛真的很美。
白皙的肌肤如何刚刚剥皮的鸡蛋，清澈的大眼睛，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粉红色，乌黑圆润的长发……
就是性子……有点冷。
在班上朋友很少，男生倒是对她挺感兴趣的，她好像对此并不在意，有时能对着电脑一整天，谁也不理。
207宿舍里，原本是她和付艺湘玩得比较好，而温雅跟对面宿舍一个上海女孩走的比较近，南樛基本上挺独立的。
本来女生就是喜欢两个人走的比较亲近，多了第三个人，就像多了个第三者一样。
付艺湘走了后，她试着和南樛走近，其实她人挺好的，宿舍的卫生基本上是她弄的，不会的题目问她都会耐心解答，做事细心，钥匙、饭卡都会带在身上，虽然话少不过愿意倾听，啰嗦抱怨说给她听倒也不嫌麻烦。
她性子虽然冷，但口才其实也不错，上次拉着她去口语角和外教聊天，和留学生侃侃而谈的样子让她羡慕极了。
话少应该只是习惯而已。
这么好的女孩子，以前怎么老是独来独往呢。
手机的响声，将宿舍的沉静打破。
温雅宏亮又热情的声音传来：“今晚去吃饭啊……龙府井，太远……你来接我，就去……好的好的，别催我。”
温雅拉开柜门，自言自语道：“要找件像样的衣服才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要穿的话，真不好找。”
她突然道：“雷清，你那有剪刀吗？我这衣服有线头，需要剪一下。”
雷清“嗯”了声，“我找一下。”
雷清翻腾了下，“我的找不到了，我拿南樛的吧，她的东西摆的都挺整齐的。”
温雅迫不及待道：“快拿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