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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说定以后, 五人及众护卫们便准备不日启程前往桃花岛, 第二日的上午,全真七子登门向黄药师就之前的误会致歉,黄药师知道定是赵砚迫他们来的, 可也是懒得见,梁子君作为主人家给每人奉了杯茶便都打发走了。
倒是赵砚因为之前亮了身份, 麻烦不小,他不得不在第二日的晚上在自家酒楼的上房里将就了一宿以躲避那些不明就里, 递了帖子, 或者直接登门的各级官员。
第三日清晨,五人两辆马车,一匹马, 离开了嘉兴城, 要说梁子君原本是想与黄药师一同骑马的,然后一辆马车给黄蓉, 赵砚和洪七公坐便可以了。怎想的小九坐在一辆他精心扎了红绸的马车前无比哀怨的看着梁子君。
梁子君抹了一袖子汗, 说道:“小九啊,一切从简便好。”
小九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嘀咕道:“已经很简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皇家护卫,小九能说出这样的话,哪怕声音很小,并作势准备弃了这辆马车了, 可还是完全可以说明他的心里有多么的不满了。
于是,梁子君妥协了。
怎想的她提着裙子跳上马车的时候正好被一伙嬉闹的小孩看见了,那伙小孩如卖报童般跟在马车的后面, 一路喊着:“女先生出嫁了!女先生出嫁了!”是以嘉兴城里没事的人都跑到街边上伸着脖子看,把路几近堵死。
梁子君一个人缩在她的马车里直到一个时辰后终于出了城门才拉开帘子透了口气,却正好看见黄药师在马上似笑非笑的问道:“女先生这是要嫁到何处去?”
“可不正是东海桃花岛,那桃花岛主姓黄,是个恶霸,仗着几分蛮力抢了我去,若是不从便砸我的锅,摔我的碗,我也是无奈,命苦得很。”
黄药师听了自是放声大笑,梁子君也是靠在帘子边上低笑不已,方才在嘉兴的街边倒真的有不少人说:“听说女先生嫁的是东海上一个大恶人。”
这二人自顾的乐呵,倒是苦了驾车的小九,梁子君说道:“你想笑便笑,与我们不用讲什么规矩。”
小九涨红了一张脸,说道:“小的什么都没听见,怎会想笑。”
五人当天的夜里到的舟山,在客栈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出海,近黄昏的时候到了桃花岛,秋季的桃花岛自是没有春日里桃花盛开的时候景致好,况且岸边上横了几个哑仆的尸首,赵砚却还是很兴奋的样子,可蹬着靴子还没跑起来,被黄蓉扯了回来。
黄蓉说道:“跑丢了又累得我去找!”她也没想到这句话害得自己在以后的半个月里都被赵砚缠得寸步不离。
黄药师又另画了一张地图丢与了一二四五七九,着他们安置岛上原来那些哑仆的尸首,梁子君等回屋里梳洗和休息,而黄药师却没有同他们一起,转头去了冯衡的墓,情况就和他一直担心的那般,圹室内一片狼籍,血迹斑斑,清理的事他自也不会让外人动手,一直在里面至日下黄昏,黄蓉过去唤他用饭,才关了圹室的门,回了院子。用过饭,人便又回了那里去,黄蓉跟着去帮忙,梁子君思量再三,终是回房间歇下了。
梁子君这些年来在桃花岛上呆的时日也不算少,但都是做客,这一次却是嫁人,是以从家里带了不少的物件过来,比如她的画架子和碳笔。
她自来便是爱写写画画的,只是她原本擅长的却不是水墨画,而是素描,那水墨丹青倒的当了南宋人后才新学的。但她早先便着人按她的吩咐打了画架,烧了炭做成笔,却鲜少在人前现之,毕竟也是个希奇东西。此番想及以后恐怕总有些日子要长居桃花岛,便也将画架和笔都带上了。既然以后便是一大家子人生活,她这些子事总是会为人所知,自是无什么必要藏着了。
对于她这素描最有兴趣的倒是赵砚,摆了个姿势一定让梁子君给他画了个肖像,直说像得很,后来索性梁子君给黄蓉和洪七公都画了一张,只是洪七公坐不住,中间至少问了她十多遍完了没完,但拿到画的时候也是眉开眼笑,直说丫头好本事。
黄蓉嚷嚷着要学,赵砚这边马上唤人又打了两个画架,他自己和黄蓉一人一个,梁子君便开了个班,讲起课来,只是每日里至多半个时辰,其余的时候,她大都背着画架满岛的跑,难得寻到人。
梁子君素来喜静,往日里在桃花岛除了饭点也是难得寻着她人,只是这一次比之往日却是更难寻着了,有时吃过早饭后人便不见了,约莫晚饭的时候才回来,到后来婚期欲近的时候,竟然有时到了晚饭之时也不见人,黄蓉也出去寻过,只是总也不知人在哪里,黄药师后来便着她不必寻了,留些饭便是。
既然黄药师如是说了,黄蓉等便都以为梁子君是与黄药师说了去处的,可事实上,这次回了岛后,黄药师也是少有与她说上话,可是他倒也知道她在哪里。
在桃花岛的东南角上有一处山谷,不大,但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并有一眼温泉,可谓是桃源中的桃源了。只是入口窄而隐蔽,即使是黄蓉也不知晓,黄药师寻着梁子君的时候她便在那里。
远远的听见温泉内丁冬的水声,黄药师站在画架的边上,一张一张的翻看着梁子君这些日子里画的素描。
有些是穿着露肩长裙的女子,只是都没有画出脸,裙摆虽长而宽,上身却是极为贴身。有一些是风景,有海,但不是桃花岛边上的海。有一张画的是一座半山中的房子,正面是大排的窗户,和梁子君家里的东厢房有些象,但那窗户却不是隔扇窗。最下面的一张肖像,一个略有些胖的中年男子,眉眼与梁子君倒是有八分相似。
黄药师看过后将画原样放好,这时听得温泉那边没了声音,原想着许是上来了,便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子,哪知整个山谷竟只有那飞花落叶之声。狐疑之下,又走的近了一些,那温泉边上除了一摞衣物外哪里有人影。
走得更近了些,一直到了温泉的边上,拿起那一摞的衣衫,外衫里衣都在,怎的人却不见了?虽觉得如梁子君那般的水性,溺在一潭温泉里应是不可能,还是倾身往泉水里看了一看。却见得梁子君在水下粲然笑之,一串水泡升起,还未待黄药师再反应,脚踝却已被一双纤手抓紧了,那双手往下一拉,饶是如黄药师这般的人物也是再无办法,整个人以极为狼狈的姿态落入泉中,水花溅起一丈多高。
黄药师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只是落水太过突然,身上鞋子长衫一件不少,想要游起来也是束手束脚,何况梁子君是打定主意了不放过他,松开他的脚后便按住他的肩往泉底去。
梁子君见着黄药师说不了话,只是一双眼睛瞪着她,好笑得很,只是双腿打着水把他往泉底压。黄药师见得她笑得差点呛到水,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顺着她的手一拉,惊得梁子君赶紧收了手便往上游,可是哪里还跑得了,只见得黄药师的脸在眼前越来越近,然后扬起的嘴角……
在黄药师的舌尖撬开梁子君的牙齿,触到她舌尖的那一下,她的心骤然停了一拍,手勾上他的颈。
也许她闭气的时间太长了,不自觉靠向黄药师,不断的吸吮,索求更多的氧气。
黄药师带着梁子君一直游到温泉边的台阶上坐下来,水刚过肩,梁子君两只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边,听着他带笑的斥道:“胡闹!”
梁子君知她现在也就穿着肚兜裘裤,清凉得很,在水下倒也还好,如今哪还敢露脸,只是把头埋着,扑哧扑哧的笑。黄药师原想把她拉开,梁子君怎会让他如愿,死命的箍着他的脖子,就是不抬头。
最后黄药师也是无法,终是抱着他的小续弦,低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梁子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十几年,她已经和任何一个南宋人没有什么区别,她对金人有些厌恶,蒙古人在她看来就是外族,她都快忘了曾经自己也哼过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她习惯说话的时候拱手,自我介绍说“嘉兴梁子君”,她快忘了自己原本是一个地道的北京人。她甚至习惯了吃没有辣椒的食物。她以为自己把过去都忘了。
可是在她把红色的嫁衣装进箱子,坐进那驾扎着红绸的马车的时候,她好象忽然恢复了记忆,她想她的爸爸,那个总是笑呵呵的躺在靠椅上端着茶说:“小君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啊?有的话一定要告诉爸爸,爸爸好好帮你参考参考!”的人,他会指着电视里在婚礼上那个把女儿交给女婿后,低下头默默流泪的父亲说:“这老头好没出息,等到我家小君出嫁的时候,我一定要从头笑到尾。”
梁子君把头埋在黄药师的颈边,说:“没怎么,就是胡闹。”他的衣服和头发上都是水,所以他感觉不到她的泪水。
黄药师说道:“你若是记起以前的事了,等蓉儿成完亲,我与你一同去寻人。”说到这里,他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臂松了一些,将他的小续弦的脸颊拉到眼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梁子君会哭。
他说道:“如若不愿,我们先寻到你的亲人再成亲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