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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非城没有讲话,嘴唇微抿,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光芒若隐若现。
醇亲王被他这表情震的安静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狂躁状态,“皇上,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要知道,得罪了这些寒窗苦读的学子,就等于得罪了大虞王朝将来数十年的人才,这是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他唾沫横飞,几乎要喷到虞非城的脸上。
连季云舒都皱起了眉头,双手微微抬起,准备随时要把这个人工降雨给拉开。
便在此时,虞非城似笑非笑的开了口,“那照醇王叔所说,不设置这次考试,应该怎么选拔人才呢?”
醇亲王似乎没想到虞非城如此好说话,吞咽了一口唾沫,又立即手舞足蹈着道,“当然是从皇室中选了,大家都是虞家的人,全身心都是为着虞家考虑,皇上不选自家人选谁呢。”
虞非城恍然大悟着点了点头。
这醇亲王有三个儿子,大的而立之年,小的十五六岁,之前被太子压着,一直无所事事,混不出头。
现在换了个年轻的帝王,他自诩资历老年纪大,又是老皇帝嫡亲的侄子,在新皇跟前总有几分面子,所以肆无忌惮的以公谋私。
表面上看他反对的是刚颁布的诏令,实际上他是想趁机为自己的三个儿子找一个前途。
虞非城倘若是个昏庸的,现在大约已经听了他的话,任人唯亲了。
真是没想到,皇室还有这样的蛀虫。
虞非城危险地笑了笑。
前几日对着一个侯爷发脾气,总觉得杀鸡儆猴的效果不好,这只鸡的威慑力不够大。
现在,就有人上赶着送个大肥鸡上来。
还是娘的主意好,不管能不能选到优秀的心腹,能杀鸡儆猴,就已经成功了。
唔,要怎么感谢娘呢。
连心院里,正在剥核桃的乔连连打了个喷嚏,把旁边的李春花吓了一跳,上前抚了一把她的孕肚,又摸了摸她的呼吸,确定没什么毛病,才长舒着气,坐了回去。
乔连连啼笑皆非,“你摸肚子我还可以理解,摸呼吸干什么,打个喷嚏我还能没呼吸了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怀孕本就危险,你不知道,多少女人怀着怀着孩子就没命了。咱都知道生产是个鬼门关,其实怀孕也是。”李春花开始絮絮叨叨。
每个女人怀孕了都有一个小毛病。
比如乔连连,就是怕累,身子虚。
李春花就是精力旺盛,极其能絮叨。
乔连连算是怕了她了,虽然已经六个月了,虽然身子挺疲累的,但在强势的絮叨攻势下,乔连连还是猫着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李春花身边。
到了傍晚,皇宫里的消息传来。
虞非城到底还是采纳了一部分醇亲王的建议。
之所以是采纳一部分,乃是因为原来的考试他不予以更改,但为世家皇族子弟新增了一条,那就是世家皇族子弟若能力出众者可即刻予以职位,为大虞王朝尽一份贡献。
这么一看,其实挺好的,许多世家子弟和皇族子弟都高兴地拍掌直呼。
至于寒门子弟的骂骂咧咧则无人在意。
可虞非城若是做事情如此简单,那就不是虞非城了。
他这项诏令贴出,下头还跟着一条细细的字,“若是德不配位,将予以重罚。”
可惜的是,很多人都选择性的眼瞎了。
醇亲王作为这件事情里出力最大的人,一时间被世家和皇族们供奉了起来,走到哪里都吆五喝六,尊贵万千。
他的三个儿子也拔得头筹,拿了三个不错的职位,把醇亲王家的门楣照耀的愈发光辉。
然而没多久,醇亲王的三个儿子全部离奇犯了错误。
老大在礼部工作,布置现场礼花时炸上了朝中大臣,被一纸诉状参到了帝王面前。
老二在户部工作,因为收了礼钱为近亲安排职位,被人举报了。
老三年纪较小,做的皇宫四品带刀侍卫,看着身份不起眼,实际上靠帝王最近,也最有发展前途。
可不知为何,在他寝室里搜寻出疑似大元字体的信封,虽不至于扣上通敌卖国的帽子,但这四品带刀侍卫显然也是做不了了。
一家三子,尽数覆灭。
醇亲王接受不了,一路小跑着进了皇宫,要找虞非城理论个明白。
结果这一进去,再出来的时候,他就不再是醇亲王了。
据在金銮殿外头的小李公公叙述,他听到了帝王大发雷霆,将醇亲王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拿出天下逼迫,还说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要负责,摘了醇亲王的帽子还让醇亲王无话可说。
傍晚黄昏时,醇亲王摸着后脑勺,灰溜溜的从宫里跑了出来。
一个亲王,老皇帝的亲侄子,居然都能被撸了帽子,贬为庶民。
其他人还敢做什么?
再过几日,大考一过,金銮殿上数十上百学子侃侃而谈,予以辩论,称得上是奇观。
虞非城也不吝啬,一口气安排了数十个职位。
等皇室和世家子弟再想磨磨唧唧的索个职位时,帝王便一脸无辜,“没有职位了,你看要撤谁?”
如此,既不用当坏人,又婉拒了皇室和世家子弟。
等时间一长,谁还记得当初那一纸诏令。
众人只记得,这个帝王是个胆子大的,居然连老亲王的帽子也敢撸。
同时也知道,这个帝王是有慧眼的,提拔出的人居然有数十青年才俊。
平宣帝当真做到了不看出身不看过去,只凭才华能力和人品选取人才。
平民子弟得到机会自是不用讲,连韩暮都混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在这数十上百个人里,有一个人,用出色的外表,不菲的谈吐,和顽强的品质拔得了头筹。
但平宣帝犹豫了两天,才决定重用他,敕封他为吏部侍郎。
此人不言不语,接了封赏,换上最干净整洁的袍子,没有回自己残破不堪的家,也没有去吏部任职,而是直接来到了清平郡王府。
他只身上前,轻叩大门,待得门房伸出头来,才轻声地问了一句,“敢问,蕙长公主,在吗?”
门房奇怪的问,“敢问公子是何身份?”
他沉默了半晌,只道,“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