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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经历喧嚣之后逐渐归于安详的秦淮河在一曲委婉唱响之后顿时又渐渐地苏醒过来。
这个一直以浮夸著称的不夜城从来没有人去探究它深层次的内涵,显然原本在二十年前的秦淮河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或许当年的大商的亡国之祸才会促使秦淮河成为眼下这种浮夸的景象。
即便这座古城再有历史,生活在秦淮的人也没有精力去探求,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
眼下的这群羽扇纶巾的文人也只不过是一群乔装打扮之后的富家子,大抵是些郡守州牧的公子,亦或者是那些财团家族中的被分外看好的继承人。
他们都舍弃那些装饰精美绝伦的画舫低调的选择了更为简陋的乌篷船。
数十条小舟泛在秦淮之上,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在一些个小舟首处,有童子持羽扇,面前则是铜铝焚香烧炭煮酒,稚童每一次煽动手里的芭蕉扇,炉火就会一闪一闪的变得猩红起来,而逐渐开始出现沸腾景象的炉子也是香烟袅袅升腾,酒香气则是飘荡在整个秦淮河上,随着那一股股朝阳升腾氤氲起来,而在船侧的窄沿之上,多半会坐着一两位身份穿着都十分不俗气的公子哥。
“都是些想要在这里吟诗作赋卖酸博取楼上女子欢心的无聊人罢了,这些人大都没有什么真实水平,所吟诵的诗句都是找人捉刀代笔些的,有的更是懒得麻烦人,直接从街边写字先生那里花钱买来的,说是一种雅致的事情,无非是附庸风雅自娱自乐而已,不过这些人全都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过这么时间都过去了,甚至连过来吟诗作赋的文人都换了一大批,依旧是没有一人能够成功见到商后。”
对此,佘桃花向来嗤之以鼻,秦淮河上,数不清的王侯贵胄都想要跟楼上女子一亲芳泽,岂能是一句为了辞藻华丽而强凑起来的诗句所能够得逞的?
姜阳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显然有些心虚,前些年他不也经常干这些花钱买诗词的事情,而且还是一花就是成百上千两,而买到手的诗词不也是在青楼中那些漂亮花魁姐姐面前郑重其事的朗诵一遍,然后就被当作是一团废纸随手扔掉,姜阳生想了想,以前自己跟这些附庸风雅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群高不成低不就的恰恰乐此不疲,每天清晨都会划着小舟到‘九十九楼’之下,即便不能瞧上一瞧商后的容颜,哪怕在‘九十九楼’之前豪情纵声的大声朗诵出来自己所做的诗篇也能够把这件事情当作狐朋狗友相距时十分不俗的谈资。
“我看未必。”
姜阳生盯着一条条穿梭在江面之上看有条不紊却船身左右摇摆的乌篷船,一条条不大的乌篷船摇摆着交叉纵横,宛若田间阡陌纵横,只不过这些赫身着大多数是狐裘貂裘的富贵公子一个个为了彰显自己的文化气而不得已独自撑船,虽然他们自认为引领一代风骚,殊不知这种丑态百出的作作让人心生嫌恶。
想来这些文人为了瞧上一眼商后的容颜也是蛮拼的。
至少有些不会划船的硬着头皮也学会了划船,虽然技巧尚未掌握完全,可见这些文人不读书却出来玩弄风月也是一件技术活。
正当姜阳生仔细打量周围来往小舟的时候,一条乌篷船靠近他们这处,站在船首处两人中的一人姜阳生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今晚在陈蝴蝶的画舫之上结识的东门禅一。
姜阳生的眉头不觉皱了皱,为什么自己在一日之内与其相会三次,会不会是他刻意而为之?
这让姜阳生不得不去郑重思考一番。
因为东门禅一是目前姜阳生所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让他琢磨不透彻的人,这个秦淮河上东门家族的公子身上似乎十分不简单,虽然他总是给人一种坦诚相见的感觉,可是冥冥之中姜阳生总是觉得这个东门上有些东西在藏着掖着,不想示众。
“姜兄,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姜阳生微笑不语。
“东门兄真是好雅致,这凌晨时刻还会泛舟在秦淮之上。”
小舟在东门禅一划动下逐渐靠岸,小舟之上共有两人,其中一个是穿着略显寒酸的书生,书生的手里拿着一只十分普通的毛笔,另一只手则是一叠宣纸,站在东门禅一的身后。
“原来桃花姑娘也是这里啊。”
小舟刚一靠岸,东门禅一就返现姜阳生身边的佘桃花,当下笑着打招呼。
“这位兄台叫做邬台,是一位画师,刚才在江畔结交的朋友。”
东门禅一笑着介绍道。
姜阳生也微笑示意。
佘桃花对于东门禅一也并不是特别厌恶,所以笑着点了点头,至少在表面上看来,东门比起那些恃宠而骄的秦淮大少们礼貌多了。
“东门兄这么早泛舟在秦淮上,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情?”
姜阳生明知故问。
“难道佘姑娘没有跟姜兄提及过?”
姜阳生摇了摇头。
“姜兄你听~~~~~”
东门禅一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身后高耸入云的‘九十九楼’、
“姜兄能听到那首曲子了吗?”
姜阳生点了点头,说道:“适才就听到这曲子了,空灵非凡,称之为天籁也不为过。”
“哈哈,就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姜兄可知道这曲子背后是谁在唱?”
“既然这空灵的声音是从‘九十九楼’传出的,那么唱曲子的人定然是这秦淮三大美人中的一人了。刚才走在江边桃花跟我提及过这曲子的名字叫做,而我隐约听到这歌词中有一句十分精妙,便是这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想来这天籁之音便是那大商商后所唱吧,而这曲子的格调十分凄凉,似乎冥冥之中更加符合商后那亡国的悲惨经历。”
“不错,姜兄说的很对,世人都说,登上京城铜雀楼便能够知晓‘黄金屋,颜如玉’的真谛;登上北莱摘星楼能够明白什么叫做‘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登上秦淮河‘九十九楼’更是能够真切明白什么叫做‘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九十九楼’当真是秦淮河的最耀眼的地方,说它纸醉金迷流连忘返天上人间都不为过。世间人们都知晓一句话,难有‘南有九十九楼,北有京畿铜雀台’,铜雀台是上一代大周先皇金屋藏娇的地方,传闻铜雀台里面豢养了美人无数,有好事者评头论足天下美人有五十,因而作出一副‘美人谱’,这美人谱上书画天下美人五十位,而铜雀台中便是住着十三位之多,商后则是位于‘美人谱’上榜眼位置,可见这美人谱的含金量。”
秦淮河九十九楼中有三位名妓名留‘美人谱’,而这三位便是整条秦淮河的中流砥柱。
三位响当当的花魁!
大商商后美艳不可方物,佘游姬异域风情独树一帜,小花旦柔若无骨千姿百媚,三位让无数人遐想了半辈子的女子,都住在秦淮河畔的‘九十九楼’中。
“虽然大清早泛舟在秦淮河上无疑是一件大俗的事情,不过能够听到商后一展歌喉,想来也是一大幸事。姜兄何不上船一起游玩一番。”
姜阳生刚想拒绝,奈何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搪塞的理由,只能作罢,与佘桃花一同走上乌篷船。
小小的乌篷船坐着四个人,东门禅一在船首撑船,而那个叫做邬台的寒酸画师则是坐在末尾,佘桃花百无聊赖探出一双赤足伸到江面之下戏水。
“我与邬台兄也是适才认识的,邬台兄是个画师,一直在秦淮河一代作画。”
姜阳生点了点头,顺着东门禅一的眼神望去,只见衣着相貌十分寒酸的邬台一个人背对着所有人正在是船尾凝视着江水。
似乎感受到了姜阳生的目光,邬台回头头对着姜阳生笑了笑。
“当然了,姜兄你可别误会,我们两个都不是冲着一睹商后芳容去的,只不过邬台兄想要赶考,替人作画给自己筹集盘缠而已。”
姜阳生笑了笑,示意东门禅一自己并没哟误会。
“姜兄,邬台作画十分不错,要不然你就让他画上一幅肖像画,权当是开业大吉了。”
东门禅一兴致勃勃说道。
而一旁的邬台听到这番话之后一双倾颓的眼睛陡然焕发出神采。
在大周朝,寒门士子想要摆脱困扰自己的穷苦命运,唯一的方法就是走仕途,当然,作为‘穷兵黩武’的北莱除外,大多数学子只要能够在科举中斩头露角,然后进入官场之后稍加谨慎经营,定然会拜托穷困的现状,只不过十分可惜的是,这条路较之鲤鱼跃龙门都艰难万分,且不说这些尚且没有多少到道行的野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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