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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时我们这里实行的是五三制的教育,就是小学五年,初中三年。我上五年级的暑假,就是小学已经毕业了,开学就要去镇上的中学上初一了。由于我们村是完小,所以我六年的小学生涯都是在村里上的,之所以说是六年,是因为我上二年级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很奇怪的病,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前因后果,这个事以后再说。我就是因为这场病,耽误了上学,所以二年级留了级,五年的小学,我上了六年。
因为我对即将到来的初中生活很好奇,所以我当在村里碰上那个在镇上读初二的小子,就向他打听上初中的事。那小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个问题少年!在村里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没事就拿个弹弓走街串巷,打打人家的鸡鸭,或者看门狗,把人家闹得鸡飞狗跳,他却哈哈大笑,实在无聊,他就打人家的玻璃,主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溜烟的跑掉,然后在我们面前吹嘘他的战绩。我本来从不和他搭腔。那天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主动去问他上初中的事。
他转了两下眼珠子说:“你陪我去水库洗澡,我就讲给你听!”
我那天戴着我爸给我买的新遮阳帽,抬头看看天也觉得很闷热,就跟他一起去了。
那天很奇怪,水库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俩脱了衣服就钻进了水里。那个小子,现在想来就是属于那种没事找抽型的人。
他趁我不注意,把我头上的新帽子抢走,戴在自己头上。那是新买的帽子,我还没鲜新够呢!怎么能甘心让他戴?于是我就向他讨要。虽说他只是上初二,但上五年级的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我的水性不行,根本干不过他。我知道自己的劣势,所以并没有强要。在讨要了几次他不肯给我之后,我也只能恨恨作罢。
他见我没了动静,可能也觉得索然无味了,就又想出了坏主意,他找了块石头,放进了帽子里,然后让我看着他,他一扬手把帽子往水库里边扔去。
帽子落水以后,在石头的重力下,很快就沉到了水底!这摆明了就是耍我呀!我气急之后,就在水里和他厮打起来。我们在水里站的位置比较浅,水只到我们的胸腹之间,可惜那时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五个回合之后,我就被他推到了更深的地方。在水没到胸部的时候,我也只有两只胳膊能自由抡动,身体在水的阻力和浮力作用下,就有点身不由己了。
那小子见我一脸火气但奈何不了他,就更加得意了!他满脸坏笑地说:“你自己进去捞吧!”
我当时也是无计可施呀!那可是新买还没一天的帽子!我要是光着头回家,肯定得挨骂!
虽然我的水性不行,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了走,到水没到了脖子,我不敢再走了,极力的仰着脖子,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用脚在水底摸索着。
那小子游过来,推了我一把说:“不在这儿,在里边呢!”
他这一推,我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漂,只感觉双脚突然踏空,没了着落。我瞬间便沉入了水底。
刚开始的时候,我感觉如坠深渊,眼睛紧闭,四肢乱刨。但我能感觉到自己越沉越深,因为我感觉到水温都低了。虽然动作慌乱,但我的脑子忽然变得异常清醒!我在想,这下要死了吗?真后悔没听老师的话,不应该到水库洗澡的!之后便想到了父母家人,觉得自己这样死了,真对不起他们!后来我又想,自己不能死!得活着!那时我好像还不敢睁眼,但我似乎能看到嘴里冒出的气泡从眼前往上升。
我也觉得自己越来越憋闷了,我的脚还是没有蹬到地面。挣扎中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最后睁眼了没有,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睁的眼还是闭的眼?
但我那时好像越来越能清楚的感知水底的情况。后来我的脚蹬到了坚实的地面。而且我也摸到了帽子,然后甩掉里面的石头,拿在了手里。
当我想使劲蹬一下地面,窜出水面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似乎处在了一个漩涡之中,身边有一黄一青两股水流在围着我转,黄的温暖,青的阴寒,我蹬了一下水底的地面,身体虽然在这一蹬之力和黄色水流的浮托下,上升了一些,但头仍没有露出水面。青色的水流趁机又把我拉了下来。
我虽然没有脱困,但我的脑子越发清醒了。我意识到自己是掉进了水底的深坑。幸亏这是一个石头坑,而不是沙坑或者淤泥坑,要是后两者,我挣扎也没用,因为没有着力点,越挣扎越糟糕,最后只能陷在里面等死了。
既然是石头的地面,我知道我还有一线生机,因为我看过83版的电视剧《霍元甲》,那可是我国引进的第一部香港武打片!它当年的火爆程度,远胜后来的《上海滩》,可以说是万人空巷。那时我们村个人家里还没有电视机,村里有两台18寸的彩电,我们村的人就是蹲在村委大院里,风雨无阻的看完了这部电视剧。我对里面的各种情节记忆犹新。
其中有一段就是,霍元甲打死了陈真的第一个师父独臂老人。陈真为报仇,就假拜霍元甲为师,想伺机杀了霍元甲。他知道霍元甲不会游泳,就在一次乘船的时候,趁霍元甲睡着,故意把霍元甲晃进了水里。霍元甲在水里挣扎,他装作伸出撑船的竹竿救人,其实是把霍元甲往水底捅。
霍元甲看出了陈真的目的,就撒开竹竿沉到了水底,不见踪影。陈真以为霍元甲就这样淹死了,没想到他上岸后,看见霍元甲抱着一块石头,慢慢的从水里走了出来。原来霍元甲憋住了气,从水底抱起一块大石头,利用石头的重力,来增加自己的稳定性,以抵抗河水的冲击,让自己不至于随波逐流,慢慢的从深水处一步步的走了出来。
我脑子里闪过这个情节以后,就在水底弯下腰,去摸有没有石头。摸了两把之后,我终于摸到了一块大石头,要搁岸上我是搬不动这么大一块石头的,而现在是在水中,我借助水的浮力,我抱起了那块石头,石头一抱起来,我就感觉自己好像有了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