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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的话,应该可以做的到的吧。”叶文整个身子瑟缩在黑暗中,低声喃喃道。看着面前脸上挂着怜悯的罗虎臣渐渐失去所有生息,突然笑了,笑的是那么的凄然。
真是一个不适合道歉的脸呐,曾经在脑海里想过你死去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没想到居然是这个让人作呕的样子。怜悯,可怜?呵呵,我啊,可以做到的啊!你一个死人,凭什么可怜我?
月光如绸缎般散落下来,柔顺的披洒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大地上,让害怕恐惧黑暗的人们得以略微的喘息和希望。但是,月光终究不是希望,不是光明,那藏在角落里的黑暗正在逐渐蔓延。
黑暗就此在这片丛林里蔓延,无七走了,带着罗虎臣的尸体,没有留下一句话的走了。叶文知道他心里一定很苦,就像是咬碎了苦胆,吃了黄连,苦到连整个心肝都已经麻木不仁了。毕竟罗虎臣曾经是他唯一存在的意义;但叶文却一点也不后悔,因为这也是他唯一存在的意义。
这片丛林沉默了一夜,没有丝毫虫鸣鸟语,没有任何人声兽语,光秃秃的任凭黑暗攀爬上升,长满整个大地。
武启自从叶文说出那个狸猫换太子的戏剧之后就不再言语了,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真是可笑啊,说什么拯救,说什么帮助,真是可笑啊。
“你变成胆小鬼了呢。”太阳终于从天边出现,天边微朦,一线鱼肚白后,虽然散不去天地间的冻骨,但也给人心中照射进一缕光线,同样,将这片被黑暗浸染的大地点亮。
“你变成胆小鬼了呢。”这是这片丛林经历过一宿的死寂沉闷后出现的第一句话,说话的人是从帐篷里出来的杨宗保,他是对着低头不语的武启说的,眼神中依旧带着彻骨的冰冷,但他的这句话依旧没有让武启抬起头来,而他也早就预料到了。
“你变成胆小鬼了呢。”杨宗保重复了一遍,没有去进行自己每天雷打不动的晨练,坐在了武启的对面,缓缓地说道,“你变成胆小鬼了呢,害怕恐惧去改变世界,甚至是去帮助,拯救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害怕?恐惧?改变世界?帮助?拯救?自己?凭什么?我凭什么啊,我该怎么去把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东西在还给他?我该怎么做?”武启头埋得更深了,一滴一滴的水珠从他的发丝间滴落在干枯的地面上,瞬间就被吸收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恐惧,是一切的元凶。失败,挫折,嫉妒,犯罪,背叛,以及败北。没有生来就是强大的,从出生开始,便自己就学会了去帮助,去施舍,去拯救。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纵然是你,从一开始,你就顺风顺水的过来了,所以,现在才初一碰到挫折,甚至算不上败北,你就在害怕,恐惧,你就在这里自怨自艾,不愿意抬起头,不愿意看见自己伤害的那个人,也不愿意看见任何人,所以啊,你变成胆小鬼了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宗保!我该怎么办。”武启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得抬起头,看着一脸冷淡的杨宗保说道,眼中死灰一片,没有任何生气,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光芒。
“恐惧不是罪恶,它能让人感觉到自己的弱小,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之后人才能变得坚强,才能够去明悟自己的一切。”杨宗保叹了一口气,伸出脚将被武启眼泪浸湿的那片土地踩平,来来回回摩擦了许多遍后,继续说道。
“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哭呢。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吗?被父母训斥?被朋友抛弃?还是从来没有哭泣过,就好似一个顽石,不会喜怒哀乐,亦不会恐惧败北?”
“那么,你这次哭泣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能够明白吗?如果你是为了自己,那么我看不起你,更看不起我自己,因为一个如此自私的人说的一个遥遥无期的美梦,一个可能永远都无法触及的美梦,我居然信了,而且至今都深信不疑。”
“那么,如果你是为了他而流下的眼泪,那么,我从心底唾弃你,因为你从来都不配为他而流眼泪,一个掠夺者去为被掠夺者掉泪水,那无疑是鳄鱼的眼泪,是一种无形的嘲笑,那是世间最大的恶。”
“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还给他吗,把所有一切都还给他吗?”武启喃喃的说道,不只是在给杨宗保说,还是在给无七说,亦或者是在给自己说。
“全都还给他,那么,你自己怎么办?”杨宗保毫不留情的说出之后的结果,“失去了一切的你,又该怎么办,亲手将自己剥夺掉,你又该怎么办?”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拯救别人不是伤害自己的理由,要解决问题,就要从根源上开始,从问题的起点之处解决,才能药到病除。再者说,只不过是一次失败而已,甚至都不算是失败,就这么把自己的一切交出去了吗?我认识的武子谦可不是这样的人。一切,都交给那个让一切发生的人,我相信,淳凤也是这么想的。”杨宗保最后提了一下叶文最后的简易。
“嗯。”武启低声回答道,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叶文的脸,因为那也是被掠夺的人啊。
“真会说话啊。”叶文从阴影中略微抬头,看着那个始终冷冰冰的杨宗保,嘴角浅浅的露出一抹笑意说道,这是个外冷心热的人。
“有你在他身边,真是幸运啊。”叶文仰头看着逐渐变白的天空,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把一直在偷听的马如龙拉出来。
上路了,懒猪,年关啊,快到了!
马如龙看着叶文那张强颜欢笑的脸,还有那对充满血丝的眼睛,首次没有和叶文斗嘴。又,一夜没睡吗!
春水草堂。
严之文,春水草堂三大助学之一。除了是春水草堂三大助学之外,还有这儒门严家客卿的身份,以及前任三品大夫的名头。不过前几年由于某些原因被成文帝下诏令,让其致仕告老还乡。虽然严之文还觉得自己这身子骨仍旧可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君无戏言,也不得不领旨谢恩。不过却没有真正的告老还乡,在这个除了学子监之外的第一学府春水草堂当了一个助学。可不要小看助学这个身份,这可是在春水草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除了草堂堂主,宁轻的那个师尊之外,最为让人尊重的地位之一了。特别是时不时还有传言,这严之文会有夺情起复的机会,就更让人不敢忽视了。这就导致哪怕是致仕多年,仍旧有人愿意来烧他这个冷灶。
这不,年关将至,严之文桌前的请帖堆了一大堆。
严之文的府邸上,年关之际,院内一片雪白,但却不是飞雪茫茫,而是春水草堂桃山上飘落下来的桃花。春水草堂桃山上,一年四季,桃花芬芳,着实为九州一处不可多得的美景,不少文人墨客也为这大自然的奇妙赋诗不少。
春水草堂虽然不在冬季飘雪的九州州内,但是冬季一到,大风起,漫天粉白,却是比飞雪好看的的多了。而昨夜,冬风降临,摇曳一地雪花。
严之文将书房窗户打开,准备趁着清晨的清新空气,好选择哪张请帖,今天到谁家去。想到这里,严之文就一阵心喜,宝刀未老,廉颇老矣尚能饭呼!
冬风轻吹,吹进满屋粉白雪花,轻轻巧巧的掀开了一纸请帖,严之文轻快的打开请帖,当下就决定了就是这一张了,时间刚好,诗会,恰恰要在桃花漫天似飞雪的时候。时间刚好,地点刚好,人,亦刚刚好。
诗会很是热闹,在几盅热酒之后,严之文已经冬风微微醺然了,乘着这轻快的舒爽,严之文走向了回家的路。
“严助学,你听说过听雪剑吗?”冷不丁的一个淡然的声音打断了严之文想要赋诗一首的心情。
听雪剑?又是哪个没有丝毫家教礼貌的稚子想要凭借着自己的断言一飞冲天?
“没有听过!”严之文冷着脸回答道,自己刚刚酝酿好的兴致被这个兔崽子全部给弄没了!这不让你大出血,你当我是吃素的?
“哦,那真是可惜了,糊里糊涂的死了,阎王会不会让你转世投胎呢?”暗处的声音低沉的说道,带着格外的认真,不似开玩笑。
“阎王?转世投胎?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严之文不知道了,他最后只看到一双眼睛,一双充满侵略性,明亮得渗人的眼睛。
春水草堂。
春水草堂后山内,人影憧憧,能够站在这里的全都是春水草堂内管事的人,但此刻脸上儒家的谦和全都不见了。
“连严助学也死了吗?已经是第十八个了,被穿胸一剑而死的!无论杂役,学生或者老师!”
苟讯之,春水草堂自宁轻而下第一人,喜喝酒。
“苟讯之,你听说过听雪剑吗?”
“啊?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