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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孑然一身、体损神伤的青年,一边是神威如岳、执掌风暴的老树。这场对决的结果,似乎在开始前就已经落下帷幕。
但陈木的狂妄宣告还是像一缕光,微微照亮了这在黑暗命运中挣扎的小镇。
无论换了几代镇民,无论这些被拐骗来的人们来自何处,他们当中总会有智者识破柳树的谎言。这些智者们迷茫、挣扎、怨恨、放弃,并将一切的一切赌在未来。
第一批怀疑者应当是从建筑风格上获得的灵感。
柳树虽然理解了房屋对人类的重要性,但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房子在功能性以外的意义。由柳木褪枝做成的它们十分坚固,即使是经历百年也没有腐朽的迹象。以一棵树的视角看来,既然没有坏,那也就不需要改换。
那么问题来了,当最知识渊博的镇民也解释不清这些房屋风格的意义时,那些控制不住好奇心的家伙们会做什么呢?
成功触及真相的那些人中,有些变成了疯子,有些装成了疯子。
陈木和他的前辈们就属于第二种。从知道这些隐秘知识以后,这位镇长公子就一直表现得多愁善感,并时不时地做出一些“疯狂”之举。
于是,青年成功地在神树的试炼中摸鱼,获得了不被柳树束缚的身心。
在他之前,一代又一代的怀疑者们万般算计,小心翼翼地在神树眼皮子底下行动着。如果让一位好奇心重的推理小说家去小镇中随意探险,他到底能找到几件密匣、几扇暗门、几处“不存在”的房间呢?
在行动受阻、情报有限的绝望情况下,智者们竟然真的就找到了那么一线希望。说实话,在陈木亲眼见到他手中的光晶长弓前,他也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的。
将这长弓与知识传给青年的,正是他义妹扎拉的亲生父母。至于他们当时为什么选择一个小孩子来当继承者,无他,只不过是时间紧迫、迫不得已罢了。
但单从结果来看,他们可真是选对人了。陈木不光继承了那对夫妻的研究,而且还在几次探险中回收了前代镇民留下的资料。
这些知识中常有重叠、甚至对立的部分,于是陈木精研理论、容纳总结;这些资料用不同的人类语言书写,于是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语言大师。
几百年断断续续的传承与牺牲,都汇聚在了陈木手中的“九弦弓”上,而未射出的箭矢,还有四支。
…………
柳树自以为是确定了陈木心中的疯狂倾向,心中的愤怒渐渐平息。他以人形投影的姿态摇了摇头,轻叹道:“看来我们是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不理会青年反应的他边抬手边感慨道:“说起来现在这批也已经有一百年了吧?再让我久违地感受一次吧,那种让灵魂颤抖的愉悦感……”
陈木似乎是预料到了他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将蓝、紫两箭同时抽出,射出了如双螺旋般交缠的“一”箭。
这两根箭矢的能量组合甚至要超过前五支的总和。它们毫无畏惧地冲向那圈银色雷霆,并在能量碰撞时失控炸开。爆炸产生的波动在一瞬间内拨开枝条,直接劈到了柳树的树干上。
“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彻云霄,却是宣告着柳树的充足准备。他的身躯实在是太过庞大,难以用光晶能量全部覆盖下来,但在一番取舍之后,柳树仍然保留了对树干本身的防御。
满眼血丝的陈木瞥了眼已经化为焦炭的右手,面带苦笑地叹息道:“哎呀哎呀,这下可没法接着用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柳树十分人性化地冷笑道:“呵,这下你连隐藏的王牌都用不出来了吧?”
作为“智核生命”的本能一直在告诫着他,陈木的长弓中藏着一件十分可口亦无比危险的物品。和之前射出的七支“单色箭”不同,那是足以和他匹敌的攻击手段。
虽然不知道人类们是怎样收集到这种好东西的,但是没有“圣晶”修复身体的“死神”先生还能用出它吗?
“现在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的‘第二点’了,不过你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吧?”
“咳,嗯,确实…没有必要了……”
干呕了几声后,面容憔悴的青年抬起脑袋,努力勾起了一个颇具嘲讽意味的微笑。
“因为…准备已经妥当,在你体内发动了。”
可笑!柳树刚要呵斥对方的“妄想”行径,就突然感到内心的深处一荡。
就好像是有一道濒临极限的大堤骤然崩塌,石块卷着洪水一起涌来。浩浩荡荡的意志兽潮侵入了柳树的光晶流,彻底打断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万千雷霆枝条也像疯癫了一样舞动起来,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怎…滋——这样?”
柳树的巨大人形投影很明显是信号不好地闪烁起来,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充满杂音。
“所谓的第二点就是,我真的很感谢你主动断开了与所有‘种子’的连接。”
早就服食过兴奋剂的青年强忍住身体上的痛苦与麻木,尽职尽责地为柳树解说着:“只有这样,所有潜藏下来的意识冲击才会完全由你承受。
“而我之前下的毒,就是为了屏蔽你对这些残留意志的感知。嘿嘿,如果你之前老老实实地睡上一觉,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不是吗?”
柳树哪还有心思去跟陈木斗嘴?与其纠结那个,他其实更对青年射出的箭矢感到好奇。
“为什…滋——箭矢…滋——激发?”
“每一支箭都是由同一物种的个体意志混合容并而成的,就像是浓缩版的意识冲击一样。
“这七个物种是什么恐怕你已经能感受到了吧?它们刚好构成一套生态体系,所以可以在‘九弦弓’的压制下相安无事,并为我‘温养’这第八支箭。”
银光点缀的箭矢自动弹出,被青年一口咬在了嘴里。
“轰!”
半边身子笼罩在火焰之中的青年恍若厉鬼。他拼命往后一仰,松开了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