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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行至中间一桌,向四周客人唱了个诺,笑道:小老儿带着孙女跑江湖,无非是讲些志怪传奇,历史故事,此次初到贵宝地,望诸位客人多多捧个人场就是。
那两桌喝酒划圈的江湖人士,看到少女如此美丽,早就起哄不已,此时更是掷出了银两,纷纷起哄道:老儿讲来听听,若是好,爷们还有好处给你孙女。言下甚是猥琐。
老者显是久走江湖,见惯了诸人嘴脸,接过银两,言道:这确实折煞我们祖孙了。今日老儿不讲鬼怪,不讲过去,偏要讲讲本朝的擎天玉柱,军神王朗的传奇故事!
周遭轰然叫好!想这贵州之地,北邻蜀地,南接南疆,也不知受了军神蜀王父子多少年的庇护,虽非云南本地,居民也都以军神治下民众自居,再加之紧邻南疆,与那军神挡杀兽妖之事,也都隐隐知道大概,更是对王朗感恩戴德,不比汴京等地,在故宋朝庭封锁之下,早不闻军神之名。
听到老者所言,王动与柳樱樱对望了一眼,却不多言,双方打定主意,若是老者冲着二人而来,可要做好准备,见机行事!
老道清虚言道:这军神可是伟人,他的故事,可得好好听听。
小道童方别鹤面露崇敬之情,想是在昆明道馆,耳濡目染,对军神更是崇拜。
却无人注意,全场之中,只有那桌儒生略有不屑,还有旁边那三位面容白皙的邪气男子冷哼一声。
那老者口灿生花,抑扬顿挫,自王朗从军讲起,逐渐讲到拒马河畔拒十三道金牌,打的强金节节败退,受封镇南王永镇南疆。
军神事迹着实精彩,再加上老者讲述的又引人入胜,场中喝彩连连,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老者喝了口茶,语声转为低沉,却又讲到妖兽为患,王朗拼死伤妖王之处,绘声绘色,仿若亲见!
场中渐渐安静,笼罩着一股悲伤气氛,王动面露微笑,只有柳樱樱看到他双手握拳,微微颤抖。
那老者转过话头,却讲起了故宋朝堂之上,皇帝赵璋与百官商议镇南王爵归属之事。众人听到军神尚有幼孙,不禁也都是十分关心,更听到宰相与皇帝似乎不欲军神之孙袭爵,不禁抱怨之声四起。
说道此处,那老者眼中似有似无,瞟了王动一眼。
柳樱樱早有准备,心中暗想:早知你有问题。暗自凝神,目不稍瞬。
老者喝了口茶,笑道:说了这许久,老儿可是口干舌燥。
周遭众人会议,纷纷丢些银钱于老者桌上。
老者呵呵笑道:捧场捧场!接下来老儿歇口气,由我孙女接着讲!
那少女咳嗽一声,声音如出谷黄鹰,说不出的婉转好听,众人纷纷喝彩,只听少女说道:
这边厢,御史中丞长孙大人骂过枢密言承泽,圣上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便将寻找军神幼孙之事交与言枢密来办,并限定三月期限,逾期不至便罢了他的枢密使之职。那边却有宰相保荐一人,协助言枢密寻人,列位可道是谁,正是那兵部职方司司座,号称世间人屠的韩无邪韩大人。。。。。。。。。。。。
周遭周人倒吸了口冷气,想这韩无邪凶名震惊天下,世人有谁不知,谁人不晓?
正当此时,忽见旁边那三位邪气男子当中一人起身,尖声说道:你们两个草民,妄议朝政,可不怕王法吗?
老者慌忙作揖道:小老儿说书为生,本是图个糊口,可不敢妄议朝政,这位官人不爱听,老儿不说了便是。
白皙男子尖声道:如今只怕来不及了,你二人随我们去吧。
说着起身便要拿人。
柳樱樱在旁边听着,低低自语:好大的官威!
那白皙男子倒是耳朵灵敏,循声看来,邪邪一笑,言道:如此说来,这位姑娘也不必走了,随杂家一同去吧。
场中诸人听得分明,听见杂家二字,就知道三人是来自宫中的太监,说不定还隶属职方司,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场中立时鸦雀无声。
忽见那两桌江湖汉子中,一位领头的大汉目露邪气,喝道:你们拿人,拿那老儿便是,这两位神仙似的小娘子,交予我们兄弟惩处便是了。言下猥琐之极,周遭大汉纷纷大笑。
柳樱樱颜色一沉,便要发作,王动赶紧在底下握住柳樱樱的小手,轻声说道:女侠忍忍,可别杀人。
柳樱樱听王动相劝,低低哼了一声,便自不语。
那绿林大汉却走到柳樱樱身前,淫笑道:小娘子生气了,不如随我回家,好好调教调教便是。
王动心里一凉,心知大汉死期将至,良言难救该死的鬼,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大汉正欲伸手抓柳樱樱手臂,却听风声乍起,一道白光闪过,一只筷子竟嵌入大汉肩膀!
大汉惨叫一声,哄得倒地,那周遭两桌同伴纷纷吼着起立,抽刀摸剑,便要动手!
忽见一道白光闪过,如同电光火石般饶了一周,两桌大汉纷纷委然倒地,口角流言,仿似中了什么邪术!
只见那桌五位儒生之中,居中的白衣公子起身,手抚腰间长剑,衣襟无风轻摆,煞是潇洒!
王动瞧那白衣公子做作,噗嗤乐出声来,低声道:全世界都知道你要英雄救美,偏还摆什么姿势,不怕受风么?
噗嗤两声,只见柳樱樱和那说书少女,均都忍俊不住,捂嘴偷笑。
只是柳樱樱眼见那少女也笑,便不再笑,狠狠的瞪了王动一眼。
白衣公子本以为自己潇洒之极,如今却成了诸人的笑柄,心下大怒,强忍住杀意,只对柳樱樱摆了个迷人的笑容,言道:险些叫姑娘被妄人惊吓。
柳樱樱眼中除了王动,何曾有得旁人,只是不理。柳樱樱见那说书女子,一双杏眼不停向王动看去,不觉醋意大生,脸露温柔笑容,这一笑只晃得楼上众人眼花。连道童方别鹤也瞧得眼直,呆呆的说道:柳姐姐不凶的时候,原来这般好看。
那柳樱樱更不理旁人,举筷夹起一块酥鱼,递入王动口中。
刚才那女子被王动逗得笑出声来,在柳樱樱看来,无疑是对自己的挑战。柳樱樱此举,实在有向说书女子还以颜色之意。落在白衣公子眼里,却是赤裸裸的羞辱?
那白衣公子面沉似水,沉声说道:怎么我伸手相助,姑娘却不谢一声吗?
王动满脸坏笑,冲柳樱樱努嘴道:说你呢。
柳樱樱察觉有人向自己说话,不禁轻声道:啊?
白衣公子自打出生,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怒道:你们可是找死?
柳樱樱这可听得真着,眼见就要发作,王动连忙低声道:樱樱,此间高人甚多,我们要忍耐,可不许出手伤人。
说罢站起身来,朝白衣男子拱手道:谢了啊
眼见白衣男子犹自不动,王动奇道:你要我们致谢,我这儿谢也谢了,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菜就凉了。
白衣男子怒道:你可是打发乞丐么?
王动乐道:我与乞丐混过一段,可没见他们有你这么好看的衣裳。
只听一声轻笑,原来是那说书女子又被王动逗得忍俊不住。
白衣公子正没台阶可下,眼见说书少女发笑,再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骂道:你这女子,说你的书去,在胡乱出声,少爷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眼见那说书少女被训斥的低头,王动勃然大怒,骂道:你个给脸不要的玩意,有事冲小爷来,跟个姑娘家叫什么劲,说罢微一挥手,早有游刃瞬息而至男子胸前,便要做棍状敲下!
小道童奇道:王动哥哥,不是说要忍吗?
楼上之人甚多,竟没几个人看的见游刃,那白衣公子的师长,也是一愣,待觉不对,游刃早就敲了下来。
忽然一道黄影如穿花蝴蝶般影影绰绰,伸手将游刃接下,正是柳樱樱。
王动顿时傻眼,惊道:我说女侠,这是什么情况,我可是替你出气。
柳樱樱呸道:你刚才还让我忍耐,如今这姑娘被说了两句,你就不忍了。合着随便看见一位貌美女子,你就将我忘了个干净。
王动无语,低声骂道:真他娘的唯女子与小人不好养!
柳樱樱斥道:
你敢骂我?
王动轰的起身,喝道:不敢!
说罢便缓缓坐下,再不言语。
柳樱樱被王动逗得一乐,回身对犹自发呆的白衣公子言道:你快回去吃饭,可别捣乱了。
言下竟仿佛哄孩子一般。
白衣公子只觉自己成了全世界的笑柄,双眼露出茫然神色,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模样十分可怜,哪还有一份潇洒之气?
白衣公子的同伴师长,那位中年儒生叹了口气,轻声叫道:秋生,快回来座,自有师叔替你做主。
白衣公子失魂落魄的走回本桌,双目微红。中年儒生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秋生,你初入江湖,对敌经验不足,偶尔失手,何止如此?那个少年修行境界与你只在伯仲之间,偷袭之下,你猝不及防也是有的。
说罢站起身形,掸了掸身上长袍,对着王动柳樱樱二人说道:儒宗本门,国子监经义科教授,赵孝哲向二位请教!
此言一出,酒楼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均想:想那世间三大宗门,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而儒宗更是列居首位,隐然便是世间最强的宗门。而国子监更是儒宗本宗,最最重要的所在,据说寻常的讲习教师,也多有抵达外物三境的高人,至于教授之席,更是大都在朝彻境界之上的大修行者才可担任。这赵孝哲名声不显,但既然身居教授高位,想必也是朝彻境的大修行者了。
而儒宗更可怕的,是它的势力之大,更是无人可及。想那故宋朝堂之上的官员,大都曾在国子监学习修行,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故宋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王佑安。有如此强大的文官集团撑腰,无论朝野,也未有能撼动儒宗地位的存在。那王佑安的姐夫,更是国子监的山长,皇帝赵璋的老师,儒宗宗主洛子路!据传洛子路的修为早已超凡入圣,甚至有人估计,洛山长或以抵达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无上境界——不计古今!
楼上客人看着柳樱樱与王动,心想两个少年不知进退,惹上了如此厉害的宗门,今日只怕不妙。也有那老成持重之人,有心调解,却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分量不够。
那赵孝哲却不忙动手,只是径直对着王动说道:你这少年也算了得,小小年纪,似乎竟以达外物之境,又练了一手御剑的功夫,颇能唬人。你那御剑虽快,却也有迹可循,如若与我动手,一息之内,我便可夺你木剑,废你气海,念你修行不易,我儒宗又秉持仁义,只需你诚心道歉,我今日便不与你计较。
此言一出,无数惊羡的目光聚集在王动身上,众人看这少年十五六岁模样,竟以抵修行真境,这般进境,也是少有耳闻。一时之见,大家既羡且妒,不免纷纷低语交谈,甚是嘈杂。
赵孝哲只是不理,转向柳樱樱说道:我观姑娘修为,竟似还在这少年之上,想是竟然抵达了外物三境的巅峰!你们二人如此资质,实在难得,念你是个稚龄少女,在下也不与你为难,以后却要记住,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万不可仗着自身修行,小觑了世间英雄!
王动见这教授说的啰嗦,生怕真惹怒了身边柳大小姐,只得不停拉扯柳樱樱小手,眼神哀怨至极,充满了恳求之色。
柳樱樱压根没听那赵孝哲的说话,只见王动着急的模样颇为可怜,莞尔一笑,坐在椅上,也不言语。
那王动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万分诚恳的对赵孝哲说道:这位赵教授的话正如醍醐灌顶,让小子知道了天外有天。又好似那当头喝棒,另我万分羞愧。今日之事,原是我们不对,在此向您致歉了。
说罢便低下头来,深深鞠躬。
周边客人都想,这少年却真是识得进退。
赵孝哲脸色一缓,露出几分笑容。
那王动又可怜巴巴,虚心的询问道:不知先生究竟是何境界,小子愚钝,竟是全然看不出来!
赵孝哲矜持一笑,轻声道:赵某不才,如今不惑之年,也才至朝彻中境!
朝彻中境!
酒楼之上,人们更是不敢言语。众人听那赵孝哲说话,已猜到这位教授或许真的到了朝彻境界,只是朝彻的大修行者,又岂是寻常见得到的?
王动竟似被吓得傻了,浑身发抖,再也不敢多言。
却见那方才欲要抓捕说书老者的太监阴测测的一笑,尖声道:不想今日竟见到国子监的赵教授,我三人乃职方司辖下,内监厂的提点太监。咱家直属韩大人麾下,与赵老师也有同门之谊,今日欲抓捕散布谣言的妄人,还请赵老师相助。
赵孝哲微笑道:公公无须多礼,按入门时间来算,韩大人也是我的师兄。三位公公功参造化,也都是外物三境巅峰的人物,赵某不敢掠美,静观公公执法便是。想来有我在此,旁人也不至于多事。
说罢举目看向王动桌上老道,温声道:道爷觉得如何?
老道清虚慌忙道:贫道方外之人,怎敢惊扰官家执法,赵老师言重了。
小道士方别鹤愤愤不平,抬头就想说话,却被老道捂住了嘴巴,老道狠狠的瞪了瞪别鹤,又转头向赵孝哲讨好的笑笑。
赵孝哲一直看不透老道修为,如今见他说话谦和,胆小怕事,再无顾虑,满意的点点头,便自坐下!
那职方司下提点太监朝说书老者祖孙二人阴笑道:请吧。
说书老者只吓得面无人色,老者的孙女脸含怒色,却也不敢言语。
旁观众人见故宋最为恐怖的衙门,职方司执法抓人,哪有一个还敢多言。
见再也无人相助说书老者,王动只得无奈起身,讨好的看着柳樱樱,问道:你来我来?
柳樱樱没好气的回答:还是你来吧,姑娘累的很。
王动苦笑一声,面向提点太监问道:公公若非要抓人,不若咱们打个商量,只抓老头儿,不抓姑娘如何?
提点太监只气的七窍生烟,厉喝道:你当杂家与你做耍不成,赶紧滚蛋,否则连你一并抓走!
与此同时,赵孝哲愤然站起,怒斥道:你这少年好不识抬举,家里无人管教吗?
王动闻言,眼神一冷,周边众人只觉周身冰凉,只觉那少年竟像变了个人似的,语声中竟说不出的冰冷:赵教授说话这么难听,以后就别再说了!
此人言语辱及死去的爷爷,王动平生第一次如此愤怒,下手再不容情!
腰间游刃低鸣,飞入空中。
然后,
不见!
天下第一快剑,
过隙!
出!
柳樱樱忽地起身!
老道清虚脸色大变!
即便他们二人,也完全看不到剑光!
想当日过隙剑招初成,暴君拓跋屠龙也是已不计古今之境界,催动黑煞才将剑光吞噬,然而剑光过处,暴君衣袖仍被穿出一道剑孔!
这剑招不是区区一个国子监经义教授躲得开的。
只见赵孝哲脸上似哭似笑,左肩处一个红点渐渐扩散开来。他捂住肩膀,口中喝喝有声,只是说不出话。
左肩已被游刃击碎!
却无人知晓,王动一剑过隙,本是冲着赵孝哲脖颈而出,电光火石之中,王动虽然愤怒,却也觉得此人罪不至死,意念到处,游刃略偏,否则游刃早穿颈而出!
只听王动冷冷说道:朝彻?很了不起吗?
韩无邪也没你这么狂!
职方司提点太监听到少年口中说出司座的名字,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司座韩无邪提起过的那个名字!
他张大了嘴,手指颤抖的指向王动,用力的喊出声来,声音沙哑凄厉,只听的人们浑身战栗:
你是王动!
你就是军神之孙!
来人啊!将他拿下!
只听劲风乍起!
竟有数十人涌上酒楼二楼!
职方司密探!
原来楼下还有许多属下跟从!
几乎同时
血光冲天!
一股充斥着无匹杀意,尸山血海般的军气勃然而发!
柳樱樱神色一凛。
老道士清虚面容一变。
三个提点太监面露惊恐之色!
杀意所发之处,正是那最远处所坐,七个凛冽的汉子!
为首一名大汉厉喝道:前锋营!候!
说罢,其余六人,成阵!
抽刀!
指向职方司众人!
被这恐怖的军气所慑,竟无一人敢稍动!
为首的汉子大步向前,至王动面前跪倒!
镇南铁卫前锋营先锋张勇!
拜见少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