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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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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云山连绵起伏,重峦叠嶂。好似直入云端,故得此名。

    即便眼下是下坡,竟也有着几分险峻。

    有几处甚不好走,我便掐指捻诀使了法术:在沼泽之上变出柔软的茅草。向天空唤了朵云彩捧着我过了荆棘。

    钻过灌木时,我提醒里头正栖身躲债的鼠伯尾巴露在了外面;趟过河流时,我向河里今日正嫁女儿的鱼婆道了一声喜。

    跋山涉水间,终于抵达了山脚下。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蝴蝶穿于花间翩然起舞,蜻蜓于荷上款款而立。一派祥和之气扑面而来。

    从前未见过这样美的景色,当真是辜负了。

    饱览了大自然的秀丽,身心也变得愉悦。

    山上依依惜别之情暂且放了放,紧了紧怀里的布包裹便往前走。

    还未进集市,便传来小贩清亮的吆喝,主妇为了一颗菜讨价还价;姑嫂挽着手拉家常,恩爱小夫妻耳鬓厮磨。

    人声鼎沸,神态各异,十分热闹。

    但这里大部分年轻男女的打扮,却与我想象的不同。皆穿红着绿,披罗戴翠。

    就说这对挑选扇子的男女吧。

    只见男子身着一件墨绿色直襟长袍,袍子的垂感极好,腰束浅绿祥云纹的宽腰带,佩着一块鲜绿色的环玉,阳光下煜煜生辉。

    女子身着草绿色云烟衫逶迤拖地,上头绣着素雅的兰花。水绿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流光溢彩,缀着的流苏叮咚作响。

    再瞧我,身着一件略嫌简单的、杏黄色素纹长襦裙,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

    未施粉黛,但胜在容貌清丽,不妆点亦难掩姿色。

    只是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

    思及至此,灵机一动。环顾四周,见有一巷子,便拐了进去。

    趁四下无人,念咒作法,摇身一变。

    再出来时,只见我头顶绾着一个月牙似的发髻,仍是不簪任何珠翠,长发及腰,直直垂下。

    一身白衣白裙,腰束一根织锦的白色丝带,外罩一件白色薄纱长衫,臂挽白色长条披帛,飘至身后。超凡脱俗,好似仙子。脚踩的白鞋隐于长裙下,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走到街上,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但我倒不太在意,师父的话犹在耳畔:皎月,记住:你要保持一颗慈悲之心,天下万物皆有生灵。需平等对待。一片石即一座佛,一座佛即一片石。缘起,自会相遇;缘到,它们的故事你便要细细聆听。渡人,亦是渡己。

    正当我思索之际,一阵四溢的肉香飘了过来。

    我使劲嗅了嗅,循着气味,右前方冒着白气儿的笼屉,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走过去,见一方桌子上坐着七八个屉子,一层层的,肉香便是从这里头荡出来的。

    “姑娘,买包子吗?”面前的小贩热情的向底下招呼着,问我们要几个。

    还未说话,见旁边的妇人向小贩伸出手,我看见她摊开手心,亮晶晶的一把,忽然记起我没有银子。

    这可难不倒我。衣决下的手悄悄做了个法,手中便多了一锭银子。

    我递给老板:“两个便好。”

    我接过老板的包子,转身欲走。迎面撞上一男子,我连忙道歉。

    他的年岁应该不及弱冠,大约与我一般大。只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

    穿着粗布长衣下裳,颜色有些发黄,分辨不出是土灰还是土黄。布料粗糙,打着皱,上头还有几个补丁。

    他双手乱舞着,比比划划,嘴里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是个哑人。我盯着他的眼睛,他说:不打紧不打紧!

    我对他点了点头,示意我明白。便错开身子,给他让了路。

    准备走时,后面传来异响。

    我回头看去。是包子铺的小贩在推哑巴:“走开走开!成天阿巴阿巴的,也不知道你要什么,只叫人厌烦。”

    哑巴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边上人来人往,但没有人理睬。

    我走过去,弯腰将他扶了起来。

    谢谢。他的眼睛这样说。

    我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他拉到身后。

    让小贩给我拿四个包子,手在袖下变了一锭金子,拿出来时,小贩的眼睛都亮了。

    “买副纸笔,在桌上摆着。残疾人士需要什么,让他写下。”我将金子放在桌上,他忙不迭的点头哈腰。

    我转过身拉起哑巴的手,把包子放在了他的手心。

    他眼睛眨了眨,我瞧见他说我是女菩萨时不禁笑了。

    突然人群涌动,乌泱泱的朝我们这边挤过来,中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来。

    我和哑巴被人群挤的分开了,待我抬头时,便不见了他的踪影。

    前方像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人头蹿动,都在往前方看。

    被挤成了这样,竟还有人垫起脚跟,伸长了脖子瞧。也不免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连环杀人采花大盗三日后便要问斩了!”

    “猖狂了这许多年,弄得人心惶惶的,天一黑,闺阁小姐便纷纷不敢出门,如今抓住便安生了。”

    “是啊,还十分变态。每次作案之后,喜欢在女子腰下的地面上,画一朵五瓣梅花。”

    “听说他是自己去衙门里自首的。”

    “那是良心不安!祸害了那么多的姑娘,像这等狂徒应当五马分尸!”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大,一队人马进入了视线。

    为首的官兵拿着兵器在前面开道,百姓纷纷退到了两旁。

    有几个好事的,从臂弯挎着的篮子里,拿出新买的鸡蛋与菜叶,往囚车上奋力砸去。

    我循着视线望去,见囚车上的男子戴着枷锁,披头散发,面色干枯。囚衣上面渗出斑斑血迹,有的新鲜,有的已经干涸结了块。看来受了不少刑罚。

    脸上发间,还有刚刚被人扔来的鸡蛋与菜叶,很是狼狈。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我想知道他的心理,无奈他的眼睛一直闭着,我读不出什么。

    转头间,我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哑巴。远处的哑巴看着囚犯,神情复杂,若有所思。

    我看向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