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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去了吧,他夜苍国运,与我何干...”
“不...我必须去,我必须寻他说清楚,有太多不解,倘若错过这次机会,他回去夜苍,不知下次是否有机会...”
“我该以何身份面对他?”
“断不能以这普通女子身份面对他,此等机密,倘若告知他后,杀我灭口....听说诛客门可是杀人不眨眼...”
“不知他是否也已为人夫...”
“不知他这些年过得如何...”
......
这二里路燕蓉似走了一年半载之久,内心更是踌躇不安,怎么都不对。
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非见他不可的理由吧...
终于到了客栈附近,燕蓉仔细整理了行装和发髻,这才走进东侧客栈。
既已决定见他,亦或许内心深处是信任他的...
“咚咚...”天字一号房响起了敲门声。
“门主...”二人正在房内议事,听到敲门声九止突然提起警觉,迅速站了起来,与赫连煜对视,二人皆疑惑是何人能如此悄无声息的突破幻障出现在门前。
“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
九止小心翼翼来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你是...卫蓝母亲?”九止先前打探卫家时于窗外见过燕蓉模样,于是认了出来。
“你是何人?竟识得我?”燕蓉有些惊讶。
“哦...这个...”九止略微放下警觉,忙转移话题,“你怎会出现在此,你找谁?”
“请问诛客门赫连煜是否客居于此?”燕蓉沉了一口气,问道。
“门主...”九止自是诧异极了,转头唤那黑袍男子。
只见身后赫连煜缓缓走来,“何人寻我?”
听到这低沉冷漠的声音,略显沙哑,不似当年的爽朗磁性,却依旧如此熟悉,毕竟二人曾那般亲密过...燕蓉不禁有些后退,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亦还是如此紧张。
她在紧张什么?她不知道。恨?既知加害父王者多半另有其人,便早已不恨了;爱?亦或不是;许是悔吧...悔那段由他而起的她不能左右的过往,曾另她心如刀割的过往...
往往痛苦是那么刻骨铭心。
“既然这位小兄弟已认出了我,那可否让我进屋,有要事相商。”燕蓉极力克制内心的波澜。
二人迟疑了会,察觉眼前这位妇人并无敌意,便邀请她进了屋。
“何事?”赫连煜一如既往的背过身去,冷峻的眼神,看不出一丝情绪。
燕蓉望着这位昔日故人,一如从前的极简行装,不同的是一身白衣变成了一身黑袍,这般沉稳冷漠,不似当年那般潇洒不拘。
燕蓉缓缓从袖口取出纸信,一旁的九止恐有暗器,倒是迅速做好了防守动作,见只是小小纸张,这才放下戒备。
“吾家小女今日巳时于吾家南侧空旷处玩纸鸢时,纸鸢偶然撞上正向南飞去的一传书飞鸽,吾女将落下的飞鸽带回,于飞鸽腿上发现此纸信,吾无意瞧见信中内容,察觉此事非同小可。又闻小女近日与阁下有所接触,得知阁下客居于此处,便将信带予阁下。”
燕蓉平静了些,递上纸信,客气地娓娓道来。
赫连煜转过身来,接过纸信,女子微微低着头,似乎有意避着男子的目光…
但他并未看她一眼...
男子默念纸信内容,大惊,顷刻,转而欣喜:“甚好!这小不点放了个纸鸢,竟帮我解决了个大问题!”
“那信鸽可还在家中?”赫连煜直视燕蓉问道。
“是,还在。”
“九止!速去取来…”
“是!门主!”九止便迅速离开了客房。
赫连煜这才开始打量这位女子,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的确生的清秀,举止言谈均气质非凡,细看竟还有一些熟悉。
“此人既知我夜苍重要机密,断不可留…”赫连煜心中盘算,“可她只是无辜妇人,又是卫蓝母亲,我怎可…”“倘若她真将这机密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赫连煜越想越是犹豫不决,这要是换作其他人,或早已死于当下。
赫连煜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在燕蓉面前踱来踱去,时而歪着眼神打量着燕蓉。忽而发现这妇人亦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并未想着立即离开,似有些奇怪…
“你为何还不离去?”赫连煜这一问打破了奇怪的氛围。
燕蓉内心更是百感交集,迟疑了一会,沉沉地说道:“阁下…难道不是在思忖着于我是杀是留吗?”
赫连煜甚是诧异,这才回想起来届时这妇人只身悄然来到房前…她是如何突破这幻障,又如何做到无声无息…隐隐觉得这妇人不简单…
“确实如此,你乃无辜妇人,又是卫蓝生母,我与这孩子有缘,本不想杀你…可事关我夜苍重要机密,如此,你若能以你卫家一家性命担保,此事绝不会从你口中泄露,我便饶你不死…如何?”赫连煜走近燕蓉,难得以此等商量口吻待人。
燕蓉忽见赫连煜腰间那缺角墨玉,并未理会他的这段言辞。“这玉…”声音稍显颤抖…
“你识得此物?”
“当然…那曾是我贴身信物…”燕蓉似有哽咽,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什么?你到底是何人?”赫连煜有些激动。
只见眼前这妇人微微抬头,双目直视那黑袍男子,眼中似有数不清的情绪,或激动,或忧愁,或不安,或惋惜…
妇人缓缓抬起右手,纤纤玉指做兰花状,置于眉心位置,一道微微蓝光闪过,一张绝美的脸显了出来。
褐色的头发利落的盘起,细致柔美的弯眉略显愁态,明眸善睐,精致秀鼻,唇若丹霞,肌若凝脂。
身上的粗布衣衫干净淡雅,丝毫不影响百里奚儿的美貌,已为人妇的她依然是那么秀色可餐。
“奚,奚儿…”赫连煜近乎呆住,时隔九年,不敢相信竟是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
他曾想过在乌雨山上那曾一起修炼的月桂树下;
曾想过在空幽谷旁那水清粼粼的碧水河畔;
曾想过在两侧布满垂柳的古石桥上;
曾想过在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下;
……
他太想她了…
“奚儿…”顷刻,赫连煜略显失态,“我寻了你九年,你竟在此…”
一时间万种深情涌上心头...
“奚儿…”赫连煜预上前拥抱百里奚儿,可女子瞬间后退了半步:“阿煜,你我缘分太浅,如今已是分道扬镳,人言可畏,还是不要有太过逾矩的举动为好…”她一边哽咽,一边说着伤人的话。
她,已不属于他…
他一直以为,只要再见到她,只要能找到她,她一定还会是那个大大咧咧却只为他翩翩起舞的百里奚儿…
良久。
“好…好好…”赫连煜极力控制自己的言行,可眼眶早已红了。
想到百里奚儿的现状和昨日九止带回的卫家消息,赫连煜心痛极了,缓缓扶着身后的椅子坐下。
他此刻只想有个依靠…
声音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你如同我一样,一直在等着彼此…”“我寻遍北雾,寻遍夜苍,寻遍乌雨山,玄攸关我也来过数次,甚至派人找遍炽羿,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把你弄丢了…”赫连煜再也控制不住…失声哽咽…
他的心,好痛…
这哪里是什么杀人魔头诛客门门主,这简直是一个弄丢了心爱玩具的少年…
“阿煜…”奚儿看着昔日故人如此心痛的样子,脸上也已是泪迹斑斑,可她只能轻轻地抓着他的胳膊…她心里清楚,她已嫁做他人为妻,亦已为人母。另一只手则悄悄拂去自己脸上的泪珠。
“阿煜,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世人皆说我父王是被你所害,我想听你亲口说…”奚儿调整了下情绪,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连你也以为是我所为??”赫连煜眼神充满失望,更加心痛不已。
“我…只想知道真相…”
“呵,那你是要来报仇吗?”赫连煜淡淡的问。
“不,对不起,阿煜,我曾真的以为是你所为,恨了好久,届时我亦怀有身孕,生活艰难……”奚儿缓缓提起往事,并告诉赫连煜她隐约察觉当年的事背后有巨大的阴谋…但线索太少,她目前的身份又难走远,故而拖沓至此。
他记忆中的百里奚儿曾是那般行事不拘,乐观天真,如今竟变得如此坚韧沉着。
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她背负了太多...
“对不起,奚儿,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赫连煜站起身来,含情脉脉又倍感心疼地望着她。
他只能这样看着她,他眼里的情,她都明白…
赫连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也罢……今日…还能再见到你,我已心满意足,往后只求你平安幸福,别无其他…”
“如今,你已嫁于他人,我会尊重你一生一世,我赫连煜今生不娶…”
“至于当年的事,我全然不知是为何,事发之前,北雾王室也早已多次构陷于我。”
“那晚你的贴身侍女腊梅告诉我说你在空幽谷等我,说要给我个惊喜。我还不解为何要去远在乌雨山附近的空幽谷,充满期待地赶了过去,发现你并不在那里,我担心你遇到危险,便寻了你一路。回来便发现中计了,那时已是有理说不清…”
“当时我亦被不明人士追杀,好不容易甩掉他们,便立即去寻你。我在王宫后的树林里发现了这块墨玉,我记得是你的贴身信物,此后便一直带在身上…”
“我寻了许久,怎么也寻不见你的踪迹,后出了北雾境内,我便安全了许多,继而又遇到我的叔父赫连燮,未曾想他竟是当年的夜苍诛客门门主,百转千回,这才有了我如今的身份。”
“这些年,我暗中调查过当年的事,却难以寻得半点蛛丝马迹,但我自己清楚,我没有做过。他们封我为杀人魔王,我也懒得辩解,杀人魔王…呵…倒也没什么不好…”
赫连煜些许矫情起来…
奚儿见他似有些当年孩子气的模样,深感无奈,毕竟背了这么多年的罪名…
幸亏他素来不拘小节,亦不会因此深陷其中,反倒名声大震。毕竟生逢乱世,“杀人”这种事,并非在何处皆是人人得而诛之。
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不是他就好。
“不过,我隐约觉得可能与炽羿有关…因为那晚我睡前闻到一股浓浓的奇特香味,前些年我在一个炽羿人身边经过时闻到过淡淡的同样的香味…”
“你是说…你怀疑当时你被迷晕了?”赫连煜反应过来。
“嗯…”奚儿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暗,亦察觉九止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既然此事与你无关,我也不便多说。今日天色已晚,我得回家了…”奚儿又恢复了燕蓉容貌,转身预离开。
“奚儿!”赫连煜叫住了她。
燕蓉停下脚步。
“卫蓝…是我女儿吧?”男子轻声问道,眼中带有一些期盼。
女子迟疑了会,
“是…”
“查明真相之前,为保我一家平安,还望门主保守秘密,纸信的事,我亦不会泄露半点…”
说完便开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