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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钊走出病房,等电梯的时候他把那姑娘留的纸条拿出来,看着上面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寻常的渣男都是见一个爱一个,陆时琛渣法儿清奇,连喜不喜欢这姑娘都没想过。
简直是渣出了一种境界。
孟钊将那张便笺纸撕碎至无法复原的程度,然后将碎纸屑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孟钊的亲生父亲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渣男,孟婧那时候是重案组的组长,工作很忙,经常加班至深夜,于是孟钊他爸就趁机和公司下属搞起了办公室恋情。
孟婧去世之后,孟钊单方面跟那个男人断绝了联系。男人后来也来找过孟钊,想让孟钊跟着他的新家庭一起生活,但孟钊极度冷漠地拒绝了。
再之后,男人移民到国外生活,孟钊就彻底跟他断绝了联系,连户口本上都只有他自己的名字。
因为亲生父亲的缘故,孟钊一度对那种情感生活混乱的人没什么好感。
但就在刚刚,陆时琛的目光直直扫过来的一瞬,他居然又心动了。
陆时琛,性别男,属性渣男——单凭这两点,孟钊觉得自己这几次心动来得十分诡异。
难道是最近加班太多导致的心律不齐?孟钊打算等这案子结束之后,赶紧把本年度的体检抽时间做了。
孟钊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坐进去,刚一坐定,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电话是卢洋打来的。
这几天太忙,他几乎都要把卢洋忘了——这小子不会还在试图查清赵云华自杀的真相吧?
孟钊接通电话“什么事?”
卢洋在电话那边说“孟警官,你没事吧?”
“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了一条新闻,说市局连夜出警搜查疗养院,还说救护车在返回途中遭遇严重车祸,我看了车祸现场的图片,那辆车就是你上次开的那辆,我还以为出车祸的是你……”
“我可开不起那么贵的车,那是我朋友的,他的确受了重伤,不过现在已经没大碍了。”
“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朋友?孟警官,你们已经开始查其他的案子了吗?那周衍被杀和赵云华自杀的那个案子就这么搁置了吗,我……”
“卢洋,”孟钊打断他,“我知道你对赵云华自杀这件事很内疚,但是这案子牵涉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我比你更想查清幕后真相。我只能说,我们现在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真相,如果案子有突破,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见卢洋对查案一事仍旧没死心,孟钊敏感地问,“你最近是不是还在查这件事?”
“我……”卢洋支支吾吾。
“说实话。”孟钊催道。
“我……我上次不是说想去打听林琅当年的那个男朋友吗,但是一直没能打听到……我能接触的信息渠道太窄了,就算想查也查不到……孟警官,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说,疗养院的事情跟赵云华自杀这件事有关?这两件事情怎么会有关系啊?”
“行了,具体的案情进展我不方便透露,你就好好运营公众号吧,别再插手警方的事情了。上次你的关于林琅的信息对案件进展很有帮助,我答应你,只要你听话不再插手这案子,等案件侦破之后,我会给你透露点独家细节,让你做个深度案情剖析。”
“真的?”卢洋一听,果然来了兴趣,“那孟警官,我听你的,你要说话算话啊。”
“放心吧。”孟钊笑了一声,“我说话算不算话,主要看你听不听话。”
挂了电话,孟钊开车去了警局。
周其阳已经从云芽科技调来了所有签约艺人的资料,他抱着资料回来,正好碰见刚要推门进屋的孟钊。
“钊哥,”周其阳快步走过来,“我跟云芽的人事确认过了,没有一个叫邵琪的签约主播啊……我亲眼看着那个人事主管在系统里检索了一遍,确定没有。”
“这是他们所有签约艺人的资料?”孟钊接过周其阳手里的资料,推开门走进去,“那疗养院里救出来的其他女孩有没有在这里面找到?”
“也没有。而且那个人事主管说,他们不可能签约未成年主播。”
“他们也没见过邵琪?”
“没见过。”
邵琪离家出走是因为想去做主播,那她后来到底有没有做成主播?孟钊拿过一份签约资料翻看起来。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技侦那边发了一张邵琪的照片,然后又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潮哥,这女孩叫邵琪,失踪前有可能做过主播,你帮忙检索一下有没有她做主播的视频。”
发完消息,孟钊又找出程主任发给他的那几张照片看了一遍。
先前女孩瘦骨嶙峋的后背上数条触目惊心的疤痕,让孟钊在受到视觉冲击之余,并没有注意到其他细节。
但这次他仔细看着女孩后背的疤痕,发现这些疤痕浅淡不一,粗细也不均匀,似乎并更像是长期遭受凌虐留下的痕迹。
如果说这些女孩在被关到地下室之前,还遭遇过长期虐待,那从离家出走到被吴韦函囚禁至地下室这之间,她们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播、性虐……会不会这些伤痕并不是吴韦函一手造成的,而是这些女孩被诱骗去做了非法的色情主播?
思及此,孟钊又给张潮发了一条消息“潮哥,对这个女孩的搜查不要只限于正规的直播平台,你想办法检索一下有没有相关的色情直播信息。”
任彬这时走过来“孟队,各个分局的排查结果都出来了,没再发现其他能对上得号的女性失踪案件。”
“那个老人呢?”孟钊抬头看向他,“有没有线索?”
“老人就更没有了,每年的老人失踪案太多了,还有家庭嫌老人是累赘,就算走失了也不会报案。”
“那就扩大排查范围,”孟钊沉吟片刻,“不要只局限在明潭市的范围内,我这去找徐局申请协查通告,把这次排查扩大到全国范围内。”
孟钊正要起身,搁在桌面右上角的办公室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正是徐局打来的电话“来找我一趟。”
到了徐局办公室,孟钊推门走进去,徐局推过来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孟钊拿起来一看,那是吴韦函的取保候审申请书。
他粗略扫了一遍,抬眼看向徐局“吴韦函心脏骤停?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看守所那边已经送他去医院抢救了。”
“他怎么会忽然心脏骤停?”孟钊皱眉道,“我之前半夜给他做审讯,他慌成那样心脏也没见出问题,怎么会一送到看守所就心脏骤停?不对劲,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吴韦函现在以心脏病为由申请取保候审,你想怎么办?”
“当然不批,”孟钊沉声道,“如果取保候审通过了,那接下来吴韦函就不用回看守所了,哪有这种好事?让他先在医院好好养着,回头我们派个医生去给他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了再把他送进去。”
“就按你说得办吧。”徐局把那份申请书推给孟钊,“你打回去吧。”
孟钊拿过那份申请书,又递过去一份文件“这协查通告需要您签字。”
徐局接过那份文件浏览内容,一边问“对了,你朋友怎么样了?听宴宴说已经醒了,后续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
“上次去疗养院搜查,你朋友怎么也在场?”
“他有家人住在那里,对疗养院的内部格局比较熟悉,”孟钊索性借着这机会把陆时琛参与案件的事情一并说了,“而且他是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智商非常高,关于找到疗养院地下室的关键思路,还是他给我的。”
“你这是给自己找了个顾问?你朋友叫陆时琛是吧,听说还是陆成泽律师的儿子?你要是觉得靠谱,可以把他吸纳过来做市局的顾问,这样也更符合流程。”
“行,等他伤好了,我问问他的意愿。”孟钊接过签好字文件,“没别的事儿,那我先去忙了。”
“小孟啊,”孟钊正要转身离开,徐局叫住他,从桌面下方拿出一个长筒状的东西,“你朋友伤得那么严重,我让宴宴去定做了一面锦旗,你先拿着,一会儿下班之后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去慰问一下他。”
孟钊接过锦旗,抖开一看,深红色的旗面上书四个金色大字——“舍己为人”。
右上角是称谓赠予热心市民陆时琛。
左下角是落款明潭市公安局赠。
孟钊“……”
一下班,徐局推门进来,招呼孟钊“小孟,走吧。”
孟钊走过去,拿起竖在门边的锦旗“真去啊?您这么忙,就不用了吧,我送给他就行了。”
“再忙也要去,”徐局声如洪钟,“你朋友救了一整个救护车的人,还受了重伤,这种事情是一定要慰问和表彰的。要不是这案子到现在还没破,我看应该联系电视台做个报道才好。”
去医院的路上,孟钊开着车,联想到陆时琛这种从来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个性,他觉得陆时琛一会儿极有可能做出接过锦旗直接扔进垃圾桶的举动。
下了车,从地下停车场乘坐电梯到住院楼,孟钊迅速给陆时琛发过一条消息“我领导来慰问你了,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给点面子。”
这消息发得及时,孟钊推门时,陆时琛刚看完消息。
徐局抬步迈进来,拖了一把椅子坐到病床边,对着陆时琛和颜悦色“小陆啊,身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陆时琛把手机和ad都放到一边,看了一眼门口的孟钊,孟钊双臂环胸,正倚着门框看热闹。
陆时琛简短道“还好。”
徐局一改平时对着孟钊吹胡子瞪眼的暴脾气,对着陆时琛春风化雨“你可是为这案子做了大贡献,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你父亲陆成泽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打那起农民工讨薪的官司吧?”
“我记得小孟的母亲那时候跟你父亲是朋友,还帮了你父亲不少忙,现在你又帮了小孟的大忙。说起来,你们小时候应该还见过面吧?”
陆时琛又看了一眼孟钊“我不记得了。”
“见过么?”孟钊说,“小时候的事情太久远了,我也不记得了。”
徐局又问了陆时琛几个关于他工作和生活的问题,陆时琛虽然态度不冷不热,但也都一一答了。
末了,徐局打出锦旗,抖开递给陆时琛“小陆,这是市局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孟钊看着陆时琛,那张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嫌弃。
孟钊侧过脸,对着窗外憋笑到几乎内伤。
徐局这锦旗送出了手,陆时琛却没有要接的打算。
一时场面僵持,有些尴尬。
徐局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一招手把孟钊叫过来“小孟,你过来想办法把这面锦旗挂到墙上。”
孟钊直起身,走过去接过徐局手里的锦旗,看了一眼陆时琛,忍笑道“行,回头我想办法挂上去。时间也不早了,我开车送您回去?”
“不用,宴宴就在附近,她来接我。”徐局送完锦旗,准备走了,“那小陆,你好好养伤,有需要你就随时跟小孟说。”
孟钊将锦旗放下,送徐局出医院。
回到病房,一见床头摊开的那面锦旗,顿时一阵爆笑。
陆时琛黑脸催道“赶快拿走。”
孟钊笑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止住“你知不知道,徐局还想邀请电视台过来全程录像,”他朝电视屏幕的方向偏了偏脸,“要不是我拦着,今晚的晚间新闻头条就是,明潭市公安局局长徐仲发亲切慰问舍己为人热心市民小陆。”
陆时琛的脸顿时更黑了。
孟钊拿起那面锦旗,打量着墙壁“挂哪儿?哎我看你头顶这位置就不错……”
陆时琛“你敢。”
孟钊将锦旗卷起来,笑道“行了,不逗你了,锦旗我收起来了,怎么处理你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