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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方颉醒的时候不到六点。
窗外天还没亮,他爬起来的时候头有点疼,是饮酒后昏沉的疼痛。方颉按了一会儿太阳穴,先去洗了个澡。
因为酒精的作用,他昨晚睡得很沉,几乎是粘床就昏了过去。但也因为昨晚并没有喝太多,只晕不醉,所以昨天发生的事基本上都有印象。
比如和妈妈一起吃的那顿饭,酒店前两个人说的话,回家和江知津的谈心,还有……酒后失控的,一个非常失败的吻。
方颉在不断淋下的热水中抹了把脸,长长叹了口气。
真的太丢人了,是清醒过来的方颉恨不得昨晚江知津真的直接抽了自己一顿的程度。
但江知津没有。
昨天晚上那句“晚安”之后,方颉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准备迎接江知津揍人了……但江知津只是和方颉对视了几秒,最后从沙发上起身,绕开方颉回了卧室。
然后就是——“砰!!”
卧室门倒是砸得挺响,吓得汤圆都炸毛了。
但是方颉偏偏想不起来亲江知津的时候自己什么感觉了。
就记得江知津嘴唇挺软的,非常非常软。然后就是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跳得跟犯病了似的。
外表凶猛,其实非常纯情,非常……处男。
迅速洗完澡,方颉换好衣服出了浴室,正好撞见刚出卧室门的江知津。
方颉一愣,尴尬感在瞬间卷土重来。
江知津也愣了一下,没想到方颉会醒这么早。就昨天那个程度,他还以为对方会睡一上午呢。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方颉不说话是因为尴尬丢人愧疚等等一系列因素,但他觉得,江知津不说话,大概率是因为生气。
直到江知津也洗漱完,方颉才开口问:“你要去送我妈吗?”
昨晚江知津说会送周龄去机场。
江知津正在穿外套,抬眼看了一眼方颉,“嗯”了一声,语气挺平静。
方颉松了一口气,道:“我和你——”
江知津一抬头,方颉看到了对方的正脸。他视线不经意地下移,也看到了对方嘴唇上一个细小的伤口。
在左边的唇角,还没结痂,暗红色,两三毫米,但在嘴唇上也已经够明显了。
方颉的话就断在了半中央。
……要不还是直接被江知津抽一顿吧,方颉想。
毕竟亲人一口,直接把人搞伤了大概也只有自己了。
“和我一起去。”江知津把方颉的话接了下去,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仿佛也不知道方颉也什么说了一半就不往下说了。
“那走吧。”
一言一行都正常得仿佛不知道自己嘴上有伤似的,直到临出门的时候,江知津顺手抓了个口罩戴上。
……方颉瞬间被负罪感淹没,觉得这个事江知津不把自己抽个十次八次应该是完不了了。
幸好绍江冬天的空气质量不太好,戴个口罩并不会突兀。两人一起把周龄送到机场,周龄又和方颉说了几句,大概还是好好学习,不要操心家里之类的话。
等出了机场,开车回城的路上,江知津一直没有说话。
大清早回城的高速上车很少,外面都是白茫茫的晨雾,车内这么安静,让方颉觉得有点压抑。
他宁愿江知津直接骂自己或者抽自己一顿,也好过两个人坐着不说话。平日里江知津说过很多次要抽自己一顿,但从来没有实行过,反而是现在这样一直沉默的气氛,让方颉心里有点慌。
“对不起。”方颉突然开口道。
江知津正开车,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是疑问的语气。
方颉脑子还没蠢到直接说起昨晚那个吻的程度,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嘴唇上的伤——要买点药吗?”
江知津这才反应过来,先是沉默了几秒,接着开口:“不用,过几天就结痂了。”
车内又重新陷入了安静。方颉忍了又忍,最后泄了气。
“要不你抽我一顿吧。”方颉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知津转头看了一眼方颉。
“就,昨天晚上的事。”方颉挤牙膏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得很困难。“我可能是喝晕了,反正确实挺傻逼的,你昨晚想抽我不是没抽吗。”
“……所以换今天抽?这还能改档期啊。”江知津没忍住乐了一下,“我就没见过上赶着找抽的,受虐狂吧你。”
江知津笑了。
方颉心里突然就松了一点,跟一块石头落地了似的,他放松了一下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而有些僵硬的身体,稍微往座椅上靠了靠。
“我就是怕你一直生气,觉得要不然你直接抽我得了,解气。”
“昨晚上已经气过了,懒得气了现在。”江知津说。“不然怎么办,真抽你一顿?这得算残害祖国的花朵了。”
方颉也跟着乐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雾气,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这次不是因为昨晚的事。
因为喜欢上江知津,所以觉得对不起江知津。喜欢一个人,所有人包括对方都觉得你不该喜欢这个人,可方颉又不能保持学霸得理性思维劝自己“算了吧这个有点难,世界上那么多小男孩儿你要不挑一个其他的”……谈恋爱又不是高考报志愿。
世界上有这么多男人,但是只有一个江知津。
他为这份不合时宜却又不能放弃的喜欢向江知津道歉。
江知津也沉默了。
这次两个人沉默的时间久了一点,一直到了小区门口,江知津停了车,转头对着方颉道:“你先进去吧,我得去趟雲七,待会回来。”
“哦。”方颉愣了一下,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等下了车,外面寒风吹得方颉“啧”了一声,他隔着茶色的玻璃冲车内的江知津挥了挥手。
现在去雲七估计是有什么生意上的事,自己不好跟着去。
就在方颉准备进小区的时候,副驾驶的车窗慢慢降下来了。
“方颉。”
方颉一愣,转身看着车内的江知津。
车还没有熄火,江知津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着车外的方颉。见对方看过来了,江知津笑了笑。
“我28了。”江知津看着方颉,突然说。
“……啊。”方颉虽然不知道江知津什么意思,还是立刻答。
“每个人在不同的年龄段,考虑的问题是不一样的。”江知津说得很慢,仿佛在一边想一边说。
“比如谈恋爱。18岁可能要考虑的是怎么平衡恋爱和学习,上学偷偷发几条短信,周末抽时间牵牵手逛个街。但是28岁不一样,要考虑父母、家庭,和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小孩儿谈恋爱了会不会影响对方,把这个小孩儿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说完,江知津对着方颉笑了一下。
“诶。”江知津笑道。“感觉挺胆小的是不是?”
“但是没办法,年纪大的那个人总是需要考虑多一点,不管是监护人,还是……男朋友。”
耳边是北风的呼啸声,旁边的行道树没掉完的枯枝被吹得噼里啪啦作响。偶尔有行人从方颉身后经过,又转头看一眼他。估计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大清早在外面吹冷风。
但方颉只看着江知津。
“所以——”方颉说。
“所以我要考虑一下,每一种可能,每一种后果,身边每一个知道的人的反应,然后再做决定——”
“要不要和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小朋友谈个恋爱。”江知津说。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