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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孤雌”和“如意算盘”
“产卵?你是说你今天就要生宝宝了?这么说你是一个竹节虫妈妈?”珍珠简直目瞪口呆。
“那是!”棒棒得意洋洋地嚼着叶子回答着。
“可是,可是,”黑子四下张望着,但是什么也没找到,“孩子们总得有个爸爸吧?”没有找到棒棒的伴侣,它想,“难道这棒棒也像昨天斑鱼蛉水牛那样是在等着晚上举行婚礼吗?”
“诶,你们两个就奇怪了!刚才就跟我说什么夏天过后就是秋天的,现在又跟我说孩子们还要个‘爸爸’?你们怎么这么好笑!到底是我生孩子还是你们生孩子?”棒棒可能觉得黑子的话太无礼,它又有一点生气了,“我可告诉你们啊,我们这一族竹节虫从来都是只有妈妈就可以的!”
看到黑子一脸奇怪,棒棒于是又说:“你们俩长到这么大,难道就没听说过一个词叫做‘孤雌’?”
黑子和珍珠都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哎呀!你们俩可真是孤陋寡闻!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咱们昆虫里好多种族都可以只有妈妈就能生宝宝的?”
“这个嘛……”珍珠向上翻着眼睛认真地思索着,“独臂的爸爸是蟹王,桃叶子是小桃花鱼们的爸爸,虾球、老六还有我虽然不知道爸爸是谁,可是我们可都是有爸爸的……”想到这里它问黑子说,“黑子,你也是有爸爸的吗?”
“那是当然!没有爸爸妈妈哪儿来的我们啊!”黑子挠着头尴尬地笑着。
“看看,看看,就因为你们都有爸爸,就觉得天下的孩子们都得有爸爸吗?”竹节虫棒棒一脸鄙夷,“告诉你们吧,我们巨型竹节虫家族的爱情观可是宁缺毋滥!”
“这又是什么意思?”珍珠觉得自从见到这只竹节虫,自己可是不断地听到一些弄不明白的新词儿,“听它说话可真累!”珍珠暗暗地想。
“你们不知道,我们巨型竹节虫还是挺稀有的,所以难怪你们都没见过的族人。所以啊,因为稀有别说遇到让自己能够一见钟情的爱侣,就连遇到一只自己的同族也得撞运气呢!你们想想,要是我们这族非得像别的虫子那样结婚生子,那估计我们可早就灭绝了!”
说着,棒棒伸出自己的前腿,“咔”做了一个要命的动作,歪着脑袋吐着舌头,样子滑稽极了。
“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黑子自言自语道,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珍珠,心里想自己是何等的幸运啊!虽然越中巨齿蛉也是那么的稀少,但是自己居然就遇见了珍珠!
“那么,万一你遇到自己心爱的竹节虫了呢?”珍珠又问道。
“嗨!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万一啊!”棒棒继续啃它的叶子,“嗯,当然,要是真遇到了,那又另当别论了……嗯,总之我们竹节虫是绝对不能因为不能给孩子们找到个爸爸就不生育宝宝的!这可是关乎到我们种族的大事!”
说到这里,棒棒的表情就仿佛它自己都崇拜自己了似的!
这会子,吃饱喝足了,棒棒又向蓬蘽丛外侧爬去。只见它这次用六条腿分别勾住蓬蘽的枝杈,把自己凌空挂了起来。
“你们都安静啊!我可要生宝宝了!”
棒棒叮嘱着,珍珠和黑子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妈妈生育宝宝的情景,它俩可是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只见慢慢地,棒棒尾端有一个就像一把剑鞘一样的部位张开了一个小孔,一枚棕色的亮晶晶的卵从小孔中露了出来,这棒棒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总之它把肚子狠狠一甩,小小的卵一下子就像撒种子似的被抛洒了出去。珍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但是它又不敢打扰棒棒,于是只能默默地把一颗颗卵掉落的地方记了下来。约莫生下了十几颗卵之后,棒棒才松了一口气。它说,好了,今天就生这么多,往后每天我都得换一个地方生孩子才行。
“可是,可是你就这么把它们扔掉了,不管它们了吗?”黑子都替它着急了,珍珠也点着头,“没事,我都帮你记着它们掉下的位置呢!”说着,珍珠指向地面,“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唉!哪有那么麻烦!你不用管它们,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照顾我的宝贝们的!再说,我又哪儿有时间管它们呢?等夏天过了,我也就不在了,它们还不是得靠自己生活……”
也许是刚才生孩子消耗了太多能量,这棒棒又开始啃叶子了。
“会有人来?那会是谁?”珍珠奇怪极了!连你这位做妈妈的都不管它们,它们有没有爸爸,那么还会有谁来照顾这些蛋宝宝呢?
黑子和珍珠相互耸了耸肩,对于这件事情它们都觉得很无奈。它俩见棒棒似乎也不需要它们陪伴,于是就准备打个招呼去稻田里找老六去。
这时候,树丛下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珍珠和黑子的注意。
原来是一群黑蚂蚁正在树丛附近找吃的。它们刚发现了珍珠刚才想要递给棒棒的那颗没吃完的果子,就连珍珠自己都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好几只黑蚂蚁爬到了果子上,用它们有力的大颌使劲把果子切成小块开始往回拖拽。这时候,又有几只蚂蚁突然发现了散在地上几枚棒棒刚才产下的卵。它们用触角碰着这些卵,然后似乎发现了这是很好的美食似的,它们开始争先恐后地上来搬棒棒的孩子们了!
这下珍珠可着急了!
“棒棒,棒棒!你快看!你的孩子们都要被蚂蚁搬走了!”
但是棒棒却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它依旧吃着手中的叶子,“喏,我说的会有人来照顾我的孩子们,这不就来了!”
“啊?你是说,这些黑蚂蚁会帮你照顾你的孩子们?”黑子问道。
“不!”珍珠说道,“它们一定是把你的孩子们当成了草籽儿什么的,它们会把你的孩子们带回去吃掉的!”
看到珍珠和黑子这么为自己着急,棒棒似乎觉得再不给它们解释清楚就是在太说不过去了。它终于停下嘴不啃叶子了,而是认真地解释说:
“你们不知道,蚂蚁搬走我的孩子们,它们非但没有危险,反而能在温暖潮湿的蚁穴里平平安安地度过两年时间,然后才能破壳而出变成一只只小小的竹节虫。你们看,我不就是今年春天从蚁穴里爬出来的!”
“这……”黑子还是不放心,“可是蚂蚁要是不吃它们为什么会把它们搬回洞穴里呢?”
“你们仔细看看我的卵,它们上面是不是都有一个小突起?”
黑子和珍珠仔细看看,还真是这样!棒棒的卵看起啦就像是一颗缩小了很多的栎树果似的,头顶还都伸出一个小柄。
“那个小突起就是我送给蚂蚁的礼物!”棒棒笑呵呵地,真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那些小突起是一种很有营养,有很多很多蛋白质的东西,所以呀,那些蚂蚁搬走我的孩子们其实只是为了吃掉那些小突起而已!至于我的孩子们,它们都被坚硬的卵壳保护的很好呢!不用担心!”
事情竟然是这样,这可真是让人意外的发现。原来这位竹节虫妈妈早就打好了自己的“如意算盘”,用一点点蛋白质就引得蚂蚁帮它照顾了这么多孩子。
“哎呀!棒棒,你这可真是个偷懒的好办法呀!”珍珠一下子就乐了。
但是棒棒却严肃了起来似的,变得有点不苟言笑。
“你们不知道,我们竹节虫的寿命都很短的。我们还是一枚卵的时候要在地下睡两年那么久,但是等我们在某一个春天孵出来以后,我们就紧忙长大,紧忙生宝宝,然后夏天一过,我们就要匆匆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什么?你说你要离开这个世界?”
“嗯……那就是我们竹节虫的宿命吧!”棒棒无奈地说,“世界上哪有一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却没有能力活着照顾它们,看到它们两年以后都能平安孵化,健康长大。因此,我们竹节虫妈妈们只能想办法把自己的孩子们托付给别人,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一样!我的妈妈,我妈妈的妈妈当初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们的吧……”
本来珍珠和黑子刚认识棒棒的时候以为它是一个“暴脾气”,接着它们又觉得它是一个“贪吃鬼”,然后它们又发现它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接着又以为它是一个精打细算的“自私鬼”,直到现在听了棒棒说的一切,珍珠和黑子才发现它们俩根本就误会了棒棒!
原来棒棒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最棒的妈妈!
对于棒棒说的夏天一过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珍珠的心里真是无比的悲凉。这就难怪自己和黑子告诉它“秋天”的时候,它会显得那么糊涂了!它虽然在蚁穴里生活了两年,可是那两年里毕竟它都只是一枚小小的卵。等到它爬出蚁穴见到灿烂的春光,等到它在炎炎夏日之中生育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居然它就要告别这一切了。
现在,蓬蘽丛上面可真安静!珍珠和黑子静静地盯着下面黑蚂蚁们继续忙碌着,耳旁只有棒棒啃吃树叶的沙沙声。也许现在只有这样,才能让棒棒暂时平静下来,享受当下的时光,而不去为那个不远的未来难过,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