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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大概是看着视频睡着了，助听器都没摘。他睡眠又不太好，听到点动静就醒，抬手遮了遮眼，看清人后嘟囔了一句：“维克多，原来是你。”
周青峰没言语，继续盯着电脑上反复播放的视频。画面上，富尔曼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美国应该控制吸收低素质的移民。那些家伙只会吃福利，制造社会矛盾。我们又不缺人口，应该把福利和工作机会留给国内的社会底层。”
“难民应该待在自己国家，也许可以允许他们季节性的来美国从事低端工作，但不能允许他们留下。因为这会冲击美利坚的稳定。”
“很可惜，华盛顿的那些官僚不会为此改变。虽然我讨厌特朗普，虽然我是个民主党，但我知道哪怕拜登上台，这些问题也不会得到改变。”
周青峰看的愣神，问富尔曼，“你真这么想？”
老头一翻白眼，“这还不是被你害的。你在电话里稀里糊涂的乱扯，完全没个章法。我开口说了第一句，就不得不继续说第二句。
到最后我发现自己民主党的人设开始动摇，不得不想办法把矛头扭转向官僚。抨击官僚不作为，坐视民众受苦。”
周青峰当时正跟里美在卫生间里啪啪啪，说话都不经大头，是从小头出来的。他的自己跟自己辩论，把富尔曼和洛佩兹整的苦不堪言。
最后辩论的两人不得不达成共识，抛弃所有意识形态上的分歧，一起骂美国官僚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意外......大火！
普通民众哪有那么多分辨能力？他们需要在困境找个宣泄口而已，只接受自己愿意接受的‘事实’。因为这最简单，不费脑子。
去跟他们讲什么中美矛盾，股市债市，科技争端，这都是扯淡。不管是红脖子还是黑墨绿，不爱听的。
过去懂王把中国作为靶子来攻击，但这好像没用啊！
于是富尔曼和洛佩兹联手一起骂，换个更实在的靶子。
“为什么贸易战没干倒中国？敌在国会山。”
“为什么民主政治乱成一团遭？敌在国会山。”
“为什么疫情肆虐，民众受苦？敌在国会山。”
“为什么不直接给民众发钱过圣诞节？敌在国会山。”
别动脑子，无需逻辑，骂就对了。
这视频火的一塌糊涂，在‘油管’上点击暴增，好多没脑子的都在视频下留言表示赞同——生活如此糟糕，错的不是我，是国会山的议员老爷。
富尔曼老头对这个视频是忧心忡忡，指着周青峰骂道：“这就是你个神经病在卫生间里精虫上脑搞出来的。”
“这怪我？你们双方要露脸又没那个能力，非逼着我来想办法。我都要精神分裂了。”
“刚刚我收到YouTube管理员的后台信息，他们希望我主动删掉这部有煽动性言论的视频。因为这可能会引发民众对政府的不满。”
“呸......不满就不满，关我们屁事。要删让YouTube自己删，美利坚可是有言论自由的。”
周青峰对此打了个哈哈，压根没当回事。富尔曼老头表面指责，内心对自己搞出来的声势有点暗爽，否则也不会看这段视频看到入睡。
只是等到第二天的下午，周青峰在住所的房间内整理枪械，准备夜里外出去找洛佩兹。
富尔曼家门口突然接连来了几辆采访车，一票媒体记者扛着摄像机堵在门口想要采访‘冲击国会山’事件的发起者。
啥......？
老头担心天气太冷冻死院子里的几盆花，正忙着搬花盆到客厅。被一伙记者追问什么‘发起者’，他当场就懵了！
“发起者？我没发起任何事啊。”
“‘冲击国会山’？更是无稽之谈，我八十好几了，能干这事？”
“你们这些媒体果然都是‘fakenews’。居然冤枉我这样人品正直的民主党人。”
富尔曼气的快要鼻孔冒烟，可记者拿出他昨天跟洛佩兹的辩论视频，愣是截了一段给老头看。
视频上，老头握紧拳头，义正辞严的喊道：“伟大的美利坚，等一等你的人民吧。
疫情肆虐，经济衰退，社会撕裂，这时代的一粒尘，落在每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我对当前美国的一系列冲突表示遗憾。希望政府能正视社会底层受到的歧视和压迫。
因为当民主不能通过正常渠道表达诉求，民众必然寻求暴力。
我们不能再当官僚随意操控的傀儡。必须给国会的那些杂种一点教训看看，敌人就在国会山！”
啊......这都是些什么屁话？！
如此充满民主和自由气息的话语是我说的？
好像还真是我说的。
富尔曼看完视频发出长叹，暗想：“这其实是某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跟女孩子偷情时的胡说八道。我只是个传声筒。”
但面对镜头，富尔曼也没法否认，只能‘嗯嗯啊啊’的敷衍，然后问一句：“这跟冲击国会山有什么关系？”
美利坚有言论自由啊，老头觉着自己发点牢骚也很正常嘛——这都是民众的心声么，政府必须认真对待！
可记者惊讶的反问：“富尔曼教授，你没看今天的新闻？
特朗普的支持者今天在华盛顿集会，冲击了国会山，扰乱了正常的会议秩序，所有国会议员被迫转移。全世界舆论大哗。”
卧槽，你说啥？
富尔曼眼睛一黑，差点晕过去。等他稍微清醒，当即严正声明，“我的视频仅代表个人观点，并未煽动任何人去干非法的事。”
一圈记者拿着话筒堵着老头的嘴，表情上都挂满了‘我们不信’。他们继续道：“根据事后采访，很多参与集会的人都说感受到了您给与的鼓舞。”
“我没让他们冲击国会山。”
“冲击者都兴奋的表示您说出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等等，我没让任何人冲击国会山。”
“虽然官方严厉谴责，全美很多民众也不赞成暴力行为。但初步民调显示，您那句‘敌在国会山’的话语正被广泛接受。”
“可我真没让人去冲击国会山！”
老头气急，捂着胸口表示自己心脏病要犯了。他匆匆逃回屋内，找出硝化甘油服下，缓了缓呼吸跑到二楼。
周大爷早就发现外面的热闹，但没看见警察。他站在二楼窗口，撩起窗帘边角朝外看，按兵不动。
富尔曼老头上前一把抓着周青峰的手，气急败坏的骂道：
“这都是你个神经病信口胡说惹来的祸事。我现在成了什么‘冲击国会山’的发起者。我堂堂民主党人，居然混到共和党那边去了。”
老头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表示万万不能接受。
周青峰反而松口气，问道：“富尔曼先生，你不是追求刺激么？现在就很刺激。”
啊.....富尔曼愣了一秒，紧绷的情绪随之放松。他摸摸胸口，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是啊，心脏跳动的很有力，这感觉不错。”
老头变了个人似的，又转身跑出公寓大门，走到门外记者面前，整了整仪容后轻咳说道：“你们好，对于‘冲击国会山’事件么。
没错，我就是那个发起者，我感到非常的骄傲。我还是要向全美大声呼喊‘敌在国会山’啊！”